這兩本,一個是參她經常涉足不思歸,德行有虧;另一本則是參她的侍衛韓彬,夜闖城門,觸犯律法。

“看來,這些人看我看得緊呢。”蕭懿齡放下奏摺笑道。

皇帝點了點她的額頭:“還笑呢,我本以為你是個長了心眼的,怎麼還搞出這麼多小尾巴讓人抓?先前給你的搖光令,也不見你用,真是辜負了為父的一片苦心啊……”

蕭懿齡忙道:“用過的!韓彬那次入城,用的便是搖光令。他弟弟韓沉為我辦差,差點死在外面,幸好有父親英明神武,運籌帷幄,神機妙算,決勝千裡,早早賜下這搖光令……”

“越說越離譜了!我那是為了一個小侍衛嗎?”皇帝被蕭懿齡誇張的稱贊逗笑,終於不再是眉頭緊鎖的樣子。

“父親,搖光令的事情,兒自有打算,父親等著看就好了。”

蕭懿齡接過薛懷貞親自端上來的冰酥酪,吃了兩口便放下了:“方才父親提起案子,其實,兒今日正是為了這案子而來。”

皇帝也正在吃冰酥酪,他聞言放下勺子,道:“李鈞受傷的那個?你查出來之後,直接給刑部不就好了。”

“不盡然。其實,是在查李鈞受傷的案子時,無意間查到了另一件,與之相關聯的案子。案情雖不算複雜,但其中曲折,著實令人不忍。故今日特來呈給父親禦覽。”

她說著,喚來了門外聽候的趙雲袖。

今日入宮,蕭懿齡帶的是趙雲袖和舒意芳。此刻二人進入書房,一人端著一個託盤,上面盡是案卷。

薛懷貞接過趙雲袖手裡的案卷,將其放到皇帝面前攤開。

這份案卷正是關於盧四娘案始末的。

整理、編寫這份案卷的,是左金吾衛長史,孟遲。他雖是從他父親那裡繼承來的這官位,並沒有正經考過科舉,但文才還算不錯,平日左金吾衛的各類公文大多由他執筆。

從接到李鈞的案子,到盧四娘案,孟遲是從頭跟到尾了的。盧三娘被抓後,牢房中審問的那一場,他亦在場。

是以,這件案子,孟遲可以說是瞭如指掌,感同身受。待到整理卷宗的時候,也忍不住在陳述中加入了一些個人感情。

這份卷宗,可以說是寫得如泣如訴,聞者傷心,見者落淚。每一個看過它的人,都會忍不住同情盧氏一家的遭遇,痛罵李鈞的惡毒與草菅人命。

客觀來講,這並不是一份合格的案卷。

它既沒有做到客觀冷靜地描述事件經過,也沒有給出依合大景律法與事實基礎的處理建議。尤其到了案卷後半段,與其說是案卷,不如說是“討李鈞檄文”。

可這恰恰是一份蕭懿齡需要的案卷。

論編寫案卷,孟遲自然是連刑部、大理寺的普通小書吏也不如的,但眼前這份“案卷”,卻可以以一個案件調查親歷者的角度,最大程度的煽動人心。

至於蕭懿齡,作為一個初出茅廬,不熟悉公文流程的公主,又是心思細膩,極易與受害者共情的年輕姑娘,拿出這樣一份並不合規的案卷,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皇帝看完了這份“案卷”,長舒一口氣。他蹙眉不語,手中卻輕輕撫摸這上面的文字,似乎是在斟酌,該如何權衡對李鈞的處罰,和魯國公的面子。

半晌,他抬起頭,看向蕭懿齡身後的舒意芳:“那又是什麼?”

比起趙雲袖所用的託盤中,厚厚的一整本,舒意芳手中的那本奏摺便薄多了。

站在一旁的薛懷貞又接過奏摺,放到皇帝面前。

蕭懿齡道:“這份,是兒在查盧四娘遇害案時,牽連出的另一件案子。此案目前尚且證據不足,但案情重大,又涉及朝中重臣,榮惠不敢擅專,只能先呈上來。請父親示下。”

這一份,正是那位賓州軍校尉彭果的案情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