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懿齡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才開口道:“包幾副桂枝甘草龍骨牡蠣湯2吧。”

話音剛落,蕭懿齡便察覺到,那位坐在角落裡的中年郎中微眯著眼觀察了她一番,最終還是沉默不語地又合上了雙眼。

眼神一來一回只在須臾之間。夥計見郎中不作聲,便脆聲答了句“誒!您稍等!”然後手腳麻利地在櫃臺上平鋪了五張紙,接著拉開藥格,將所需的桂枝、炙甘草、龍骨、牡蠣等藥材一一稱重後放在紙上。

待他快要放完了所有藥材,那郎中才緩緩踱步過來,掃了一眼紙上分好的五副藥,從鼻子裡“嗯”了一聲,便又揹著手回到了角落的椅子上。

此時,年輕夥計已經利索地將五副藥全部包齊,用繩子捆好,上面還蓋了一張寫有“濟仁堂”字樣的紅紙。

待文杏上前接過藥包,又付了錢,蕭懿齡才拿出放在袖中的宣德使魚符,在夥計面前亮了一下便收了回去。說道:“我是京兆府的。想看看你們這裡購買砒+霜的記錄。”

她並不疾言厲色,可這兩日才被京兆府查問過好幾遍的夥計,聽到她是官府的人,顯然有些害怕。

這種怕,並不是做錯了什麼的心虛,只是普通百姓對於官府,天然的敬畏和懼怕。

他很快便找出了那本,專門用來記錄有毒性的藥材售出情況的冊子。

蕭懿齡慢慢地翻看著,直到看到“陳共,□□兩錢。”那一條,都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可是,就在她以為是自己多心了,想要將簿冊合上還給夥計時,卻突然聞到一股幽幽的香氣。

那香氣十分淺淡,似乎還透著絲絲涼意,蕭懿齡湊近去聞,又好像沒有了。

“這本記錄,近日都有誰看過碰過?”

夥計答道:“除了小人,便是您和京兆府的官人們了。”

“還有呢?再往前還有誰?”

他想了想,又補充道:“還有,約莫半個月之前,有一位年輕娘子,本是來買砒+霜的,但小人做記錄時,她好像十分感興趣的樣子,把冊子奪過去看了幾眼。看完之後,又說不買了,就走了。小人當時還道這人奇怪得很……”

“她身上可有香氣?”蕭懿齡追問道。

夥計重重點頭:“有,很香!不過我們做藥材生意的,向來忌諱這些女子香粉之類的東西,小人待她走後,便開窗通風,將味道都散了。”

“多謝。”蕭懿齡點頭道,又吩咐文杏,“我們走吧。”

濟仁堂門外,蕭懿齡的馬車重新啟程,駛向廣業坊。

馬車內,文杏舉著那一提藥包,問道:“殿下,這藥是給誰吃的啊?咱們府裡好像沒人生病。”

蕭懿齡伸出手指,戳了下文杏近來越發圓潤的小臉,笑道:“自然是,你家殿下認識的人病了。咱們去探病。”

“可是,殿下如何知道這湯劑的名字?奴婢天天都在環濤館,竟不知殿下何時看起了醫書?”

“你不知道。我從前見過別人喝它。”

文杏點點頭,不再多問,而是扭頭看起了街景。

這便是文杏的好處了,殿下說什麼她便認定什麼,從不懷疑,從不多問。

·

馬車再次停下的時候,便是在奚府門前。

案子已經告破,奚世涓的遺體便回到了奚府靈堂之中。府中上下仍是披麻戴孝,一片慘淡。

看門的雜役還記得蕭懿齡的臉,知道她是官府的人,便將她帶到了待客的東花廳。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奚楚屏便到了。

“民女給殿下請安。”奚楚屏給蕭懿齡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