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他說道:“各位同窗!各位才子!這便是我前些日子說起過的,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一人一馬千裡獨行的白楚,白壯士!”

旁邊書生打扮的十餘人附和道:“原來這就是白壯士,久仰久仰!”

“早就聽柳二郎說起過,白兄之義舉,實在令我等折服啊!”

柳再思熱絡道:“白兄何時回了鹹京,怎的都不與我說一聲,也讓小弟盡一盡地主之誼。”

不等韓沉開口,柳再思又上前來著人道:“白兄今日是來逛廟會的吧?我知道這附近有一處好景色,不如……誒!白兄去哪?!”

柳再思沒拉住人,只見他的白兄直直奔著一個美貌女子而去,到了女子面前,還跟人家行了個禮,口中道“五娘”。

柳再思雖不認識蕭懿齡,但他身邊的那群同伴裡,卻有人在宴會上見過,遂小聲提醒,叫大家不要唐突得罪了聖眷正隆的榮惠公主。

少年人在白鹿觀的法會上偶遇美貌女子,本是一樁美事,可聽說了女子身份後,便紛紛心生退意。更別提,那女子身邊還有個煞神般的男人。

只有柳再思,聽了蕭懿齡的來頭,卻更加興奮了。

“原來這就是近來,名震鹹京的榮惠公主!果然是,俠骨仁心……”他喃喃道。

旁邊的同窗聽了他的話,不可置信地問道:“慎之,你從哪裡看出來的俠骨仁心啊?”

柳再思目不轉睛地搖搖頭,說:“你不懂。”

隨即朝蕭懿齡一行人走去。

·

蕭懿齡正逮著韓沉打趣:“白楚,白壯士?”

韓沉委屈地皺著臉,手裡虛虛拉著蕭懿齡垂下的袖子晃動,解釋道:“殿下快別取笑屬下了。就是之前出遠門那次,碰巧遇到這位柳二郎被幾個毛賊打劫。我順手救下,一來二去便認識了。後來在‘那邊’辦事,我也找他幫了一次忙。當時說好,我幫過他一次,他也幫我一次,就此兩清了。可沒想到,這柳二郎是個沒完沒了的……”

顧定安見多識廣,聽了個開頭,便曉得是怎麼回事了。

無非就是個被嬌養著長大,卻喜歡綠林故事、仰慕遊俠義士的富家子弟。

他的注意力都不在故事上,而是盯著韓沉拉住蕭懿齡袖子的地方,眉心不住地跳。

他看著對著蕭懿齡撒嬌的韓沉,心裡止不住地嫌棄。可再怎麼膈應,大庭廣眾之下,也不好說什麼,何況此時還有外人在場。

顧定安心中不爽,面上也露出一絲不悅。只是他本來就長得冷峻嚴肅,令人不敢直視,所以此刻即便心情不暢,旁人也察覺不出什麼,只當他向來如此。

只有蕭懿齡敏感地察覺到,身邊傳來一絲微妙的氣息。

她笑著收回袖子,還未說什麼,就看見對面的柳再思走過來,深深一揖道:“學生拜見榮惠公主。在下柳再思,表字慎之,是國子監謝大儒的學生。”

“國子監,姓柳……是汝南侯家的次子吧?”蕭懿齡問道。

柳再思微微一僵,隨即回道:“汝南侯正是家父。只是,學生以為,我輩青年既飽讀詩書,便該自立。出門在外不仰仗父輩名頭,憑借自己的品行才華,也能闖出一番天地!”

柳再思一番慷慨陳詞,引得身後同窗連連叫好。他頗為得意,正想著如何接受美人的誇獎,在順勢邀請對方同遊。

卻見蕭懿齡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道:“柳郎君高志。今日孤還有事,先告辭了。”

說完,便帶著一行人離去。

柳再思還想追上去,卻被同窗攔住:“慎之你不要命了!你知道她身邊那男人是誰嗎?”

柳再思眼見美人走遠,只能伸手挽留住空中一絲香風,痴迷道:“誰啊?”

旁邊的同窗見他發痴的樣子,恨鐵不成鋼:“你剛回京城沒見過,可總該聽過吧?那就是大名鼎鼎的夏州顧玄!他父親是夏州大都督,他本人去歲護送狊烏特使團入京,便被聖上留在了京城,任左金吾衛中郎將,專為榮惠公主差遣。”

柳再思只注意到後半句,不以為然道:“那不就是個出身高些的護衛嗎?他顧家在京中毫無根基,難道還敢肖想公主?”

他說這話時,只憑著一股子意氣,說完卻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冷哧。

“他不可以,你就可以嗎?當年汝南侯長子尚了臨川公主,已經是柳氏高攀,如今竟還敢再妄想攀附榮惠公主。當今聖上膝下只這兩個公主,難道都要填了你柳家的坑?”

柳再思一行人看去,看清來人後,便氣不打一處來。

“賀東玉,這事兒跟你有什麼關系啊?要你在這裡多嘴!你考上了狀元是了不起,可別人思慕哪家小娘子,你管得著嗎?”

那名叫“賀東玉”的俊朗青年斜睨了一眼說話之人,朝皇城的方向抱了抱拳,說道:

“公主乃聖上骨肉,聖上乃萬民君父,天家事自然也是天下事。爾等既言道,讀書人當憂國憂民。賀某亦是讀書人,為何不能管上一管,這關乎天下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