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蕭懿齡是真正頭也不回地離開,進入了紫宸殿。

蕭承祐站在原地,望著她的背影。半晌,緩緩撥出了一口長氣,他垂頭靜立片刻,才轉身走向承儀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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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懿齡被薛懷貞領進紫宸殿寢殿的時候,已經整理好了心情。

此刻,她正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這帝王寢殿的結構和裝飾。

以往皇帝幾乎不生病,作為女兒的蕭懿齡便也從未侍過疾。再加上她十年不受寵的宮廷生活,更是沒有機會到紫宸殿來。

所以,這還是她第一次走進父親日常起居的地方。

帝王的寢殿,並沒有世人想象中的金碧輝煌,反倒是十分低調,甚至因為與想象中的場景相去甚遠,而讓人覺得有幾分簡陋。

皇帝此時正半坐半靠在床上。床頭的小幾上還放著藥碗,看起來是剛喝完。

他一見到蕭懿齡,肉眼可見地高興起來。

蕭懿齡微微一笑。見到父親病得並沒有傳言中那樣重,她這才放心下來。

“父親。”

“寶善來了啊。”

蕭懿齡坐到了床邊的繡凳上,問道:“父親感覺如何了?”

“放心吧,早就沒事了。都是這個老杜小題大做,非要我繼續在床上躺著。”皇帝伸出手,隔空點了點站在一旁的太醫院正杜元敏。

蕭懿齡卻道:“杜院正眼中只有病患,但父親這幾日會乖乖躺在這裡,也不全是因為醫囑吧?”

“哦?那你說來聽聽。”

蕭懿齡莞爾一笑:“以逸待勞,靜觀其變?”

皇帝倚在靠枕上,笑而不語。

蕭懿齡又道:“兒聽說,這幾日紫宸殿的案上,除了請安折,便都是進諫請父親早日立儲的奏摺了。”

皇帝顯然是也看過了一些,他聽到蕭懿齡提起那些奏摺,不悅地眯了眯眼,說道:“是啊。朕老了,他們也長大了。”

蕭懿齡似乎沒有聽到皇帝的嘆息,繼續說道:“如今朝中大致分為兩派,一派支援豫王,主要是兵部、左右驍衛和左威衛;另一派則支援端王,主要是刑部、大理寺,還有戶部。”

皇帝的注意力,也被朝中隱隱開始冒頭的儲位之爭所吸引,不再自怨自艾。他追問道:“嗯,其他人呢?”

“六部中,其他幾部尚書的態度暫時還不明朗。至於四大世家,原本我還聽聞過,豫王與前魯國公過從甚密,不過這次李家下獄,豫王卻沒有絲毫動作。謝家自然是與端王同進退的,周家依舊是不理政事。而趙家……”

蕭懿齡頓了頓,道:“您是知道的,信國公的立場向來堅定。只是如今的趙家,太大了。”

“那你覺得,趙家人是更傾向於去哪邊?”

“嗯……”蕭懿齡猶豫了一下,“其實,以兒的愚見,倒是覺得,比起豫王和端王,趙家人更希望立臨川為儲。”

這話說出來,連蕭懿齡自己都覺得離譜。畢竟,算上大景往前數,有史可查的歷朝歷代幾百年,也沒有出過一個女儲君,更別提女皇帝了。

皇帝卻沒有笑:“但是,他們應該也能看得出,臨川並無半點治國之才。”

蕭懿齡恍然大悟:“那便是了!臨川素來與豫王交好。半年多以前,我就曾偶然聽到過,豫王與趙家人有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