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懿齡就在鶴望樓坐了一下午,眼看著京兆府的大門,各路人馬進進出出,好不熱鬧。

韓彬也時不時接到小字條,上面寫著府尹斷案的最新進展。

果然不出蕭懿齡所料,玉佩就是李鏡丟失的那塊,因為是去年生辰是母親所贈,上面還刻有特殊印記。馬場的下人都能證明,這塊玉佩半個月前便遺失了,當天所有人將馬場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所以印象很是深刻。

而真正的兇手,則是出乎所有人預料地,自己上門自首了。

那是個相當平凡的男人,中等的身材,中等的相貌,看起來就是個隨處可見的,老實寡言的中年男人。

他帶來了殺害芝娘所用的兇器,一把用粗布包著的匕首。

沒用章府尹多問,男人便將事情的原委都交代了。

他自稱是在京郊馬場裡做工的馬夫。因李鏡騎了他養的那匹馬,沒有奪冠,因此下場後對他抱怨了幾句,馬夫便因此心生怨念。後來在更衣處見李鏡醉倒,便順手拿走了他腰間的玉佩,想著過後拿去當鋪換些銀子吃酒。

可是,李鏡酒醒後在馬場大肆尋找,讓他察覺到這玉佩並非俗物。而他也發現了那玉佩上刻著的特殊印記,更加不敢賣出去,生怕被人抓到。

於是,馬夫只能死死捂著玉佩,不敢叫人發現。

不久後,他想出一個辦法,那便是偷偷跟著李鏡,在他去酒樓吃飯的時候,偷偷將玉佩扔過去。如此,既可以物歸原主,丟掉這個燙手山芋,又可不露蹤跡。

想到此處,馬夫愈發覺得可行,當即向管事告假三日,進城準備悄悄跟著李鏡。可他在魯國公府門口蹲了一天,也沒看到李鏡的影子,在附近又打聽了許久,才知道,原來李鏡一直在平康坊逍遙。

平康坊的花名,饒是隻偶爾進城的馬夫,也聽說過。

他隨即跑到平康坊,裝作是魯國公府派來傳話的,挨家打聽李三郎在不在。沒問幾家,邊找到了小南樓。

馬夫找到李鏡的時候,他正躺在美人懷裡聽著新譜的小曲,身側還有另一個長得一模一樣的美人在給他剝葡萄。

見此情景,馬夫胸中當即燒起無名怒火。

他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隱藏在暗處,準備伺機將玉佩扔出去。

可無數機會擦肩而過,馬夫都沒有像計劃的那樣,將玉佩還給李鏡,反而一直死死地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越是觀察這個紈絝子弟的舉止,馬夫便越發地怒火中燒。

直到他看到夜半之時,與那雙生姐妹花雲雨過後的李鏡穿上衣服走人,他突然明白了過來——這才是他的機會!

於是他沒有任何猶豫地,抽出了常年放在靴筒中的匕首,將其中一個女子殺害,然後把玉佩扔到了血泊當中。

·

芝娘案告破,直接下手的兇手被下了大獄。殺害在籍妓子,還栽贓他人,兇手最終被判流八百裡。一般人被流放,條件都是相當惡劣的,若無人打點,路上缺衣少食不說,還要被官差動輒打罵,身體的勞累加上心理的疲憊,犯人往往撐不到流放地,便沒了。

案子雖然破了,但這件事背後,始終還有一件讓蕭懿齡十分在意的事情——

臨川費力氣設了這麼大一個局,還在裡面搭了兩條人命,可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

從那日,她讓陵沖送的那幅畫,可以斷定,她認為自己與李鏡早有私情。設局陷害李鏡又留下種種破綻,便讓她更加確定,臨川的這套動作背後,更深層的目標是她蕭懿齡。

可是,臨川想要達到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她試著將自己帶入到臨川的角度:讓一個“榮惠最在乎的人”陷入困境,雖然麻煩,卻不會産生很嚴重的後果,但是她的所有心神和動作,都會被這件事所牽制。

對!牽制!

臨川想要牽制住她,是為了阻止什麼嗎?

李鏡出事前、不,應該回溯到擊鞠賽之前,那時她在忙什麼?

她在命人收集整理崔氏案的證據。

蕭懿齡腦中電光一閃,對韓彬道:“不好。快去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