嘆息(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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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掌櫃早上趁上菜時偷偷傳字條給孤,究竟是有何事?”她抿了口趙雲袖端來的熱茶,冷聲問道。
莊掌櫃此時完全不似早上在店裡看到時,那種憨直樣子,笑容中盡透著小商人的精明圓滑。
他說道:“殿下容稟,請恕草民冒犯。草民也只能用這種辦法,才能同殿下說上話了。實在是有性命攸關之事相求。”
“既然是性命攸關之事,那便開門見山,直接說吧。”
陰了整整一日的天,到了晚間又下起雨來,伴著閃電雷聲和陰風陣陣。
莊掌櫃目露擔憂地看了眼天,開始講道:“回殿下,此事乃是與魯國公有關。”
……
魯國公李自昌,歷任賓州駐軍統領、賓州大都督。建和七年調任回京,擔任太僕寺卿一職,掌管輿馬畜牧諸事。
提到賓州,便會想起戰馬。
《左傳》有雲:“國之大事,在祀與戎。”而大景太+祖皇帝則曰:“戎之大事,在糧與馬”
賓州向來有大景最大、最好的馬場和草場,專門飼養戰馬以供朝廷軍隊組建騎兵。
太僕寺每年不光要撥專款,從西域購進良種,寺卿魯國公還要專門去賓州馬場巡察,監督工作。
賓州府為了更好地養馬,特創了“馬戶”這一特殊戶籍,作為賦役的一種特殊形式,以戶養馬,攤派任務。
同時,太僕寺作為馬場的主管機構,馬匹、草場、馬戶,都是魯國公李自昌手中的資源。
馬戶們一邊擔負著養馬任務,一邊被由太僕寺所控制的草場、種馬等資源扼住咽喉,生活苦不堪言。
而近幾年,太僕寺與賓州府還聯合起來,推出一項賦役折銀的政策。
正常來說,太僕寺每兩年向馬戶徵收一次小馬駒,但因為缺乏種+馬、草料不足等各種原因,馬戶經常不能及時上交合格的馬駒。
此時,便可以用銀錢抵消,稱作“馬價銀”。而朝廷則可以用這筆銀子去其他地方購買缺少的馬匹。
表面看來,馬戶交了銀子,便不用受徭役不足的刑罰。實則太僕寺收取的馬價銀往往高於、甚至數倍高於馬匹市價。以至於馬場往往更樂於收馬價銀,甚過直接收馬駒。
於是,馬戶不得已,鋌而走險違反規定,將手中的官馬拉到馬市販賣。可官馬流入市場,又遇官府壓價,但有反抗者,便會被以私販官馬為名,從重處罰。
而太僕寺以此名目大肆斂財,其中六成都入了太僕寺卿、魯國公李自昌的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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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只是一介商人,商人以逐利為本,此事遠在賓州,本不關草民的事。只是草民有一侄兒,名叫張嶠,乃是賓州軍中一個小兵。賓州府無德,常以軍隊欺壓百姓,我那侄兒一向不忍助紂為虐。這次乃是偶然間得到了一本賬簿,其中詳細記載了賓州府收取馬價銀、低價買回官馬、並與魯國公分賬等事。”
“張嶠得了這賬簿,便想著入京告狀,為民伸冤,只是苦無門路。草民聽說榮惠公主素來慈悲心腸,有濟世救民的胸懷,如今又升任為禦賜宣德使,便想……”
“好了好了。”
這莊掌櫃不愧是浮雪居的大掌櫃,拍起人馬屁來絲毫不打含糊,蕭懿齡聽得直起雞皮疙瘩,趕緊打斷了他。
“那張嶠和賬簿,現在何處?”蕭懿齡追問道。
“張嶠這一路進京,可說是兇險萬分。因他帶著賬簿出逃,賓州和京城兩邊都在追殺,那真是九死一生,幸虧這小子機靈,才能安然入京。如今正躲在……平康坊不思歸。”
“不思歸?”蕭懿齡詫異道。
莊掌櫃亦略有汗顏:“是啊,他進京以來只同草民見過一次,因為怕被人發現,連累了草民。他說,不思歸有他的故人,尚且安全。至於賬簿,則另有藏匿之處。他堅持見到您才能說出賬簿所在。”
蕭懿齡瞭然:“好,孤知道了。既然你侄兒怕連累了你,那你出了此門,便將方才所講的事都忘得一幹二淨。此事孤自有決斷。”
莊掌櫃從木椅中站起,跪地叩首,又起身長揖,道:“兄嫂過世得早,將侄兒託付給我。如今便全都拜託殿下了。為賓州萬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