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兩人就這般短暫相看無言。

以為何顧在暗暗審視她,最終還是封妍先受不了了,別過臉去。

停頓了一會兒,語氣認輸道:“我打算留下來一段時間,如果你能看在我們之間並無實質仇怨的面上願意幫我這個忙,之前的事就一筆勾銷。”

沒想到她竟然要打算留在這府內,何顧不由微愣了一會兒。

十幾息沒聽到男人的回應,封妍頓時認為是其對自己剛剛的求人態度不滿意的緣故。

為了生命,免得真談不下去,無奈只能把當前倔強保留的最後脾氣也強壓下去。

低下頭,聲音多了幾分懇求,低低道:“我會付你靈石,拜託了……”

尤有柔弱哀求的不曾模樣令何顧大跌眼鏡。

曾何幾時,女人就算是認輸也是模樣張牙舞爪的。

略微一想很快便理解到了對方此時此刻正面臨的危險處境。

儘管他不覺得此前自己查案的行為有任何錯,也不覺得自己要負責,不過還是有一絲於心不忍。

畢竟從一開始被鳳凰之魂傳送至中皇洲的時候他就欠對方一個不對在先。

況且,在意識到當今女帝極有可能並非敵人而反是善意對他的人之後,他現在的情況無疑一改安全許多,倒不用像之前那般處處小心、步步為營。

至於這女人會不會心懷不軌,他只需像排查其他身邊人一樣開一卦便可洞悉,不成問題。

思來想去也不是不能考慮。

如今他對天機卦盤的運用已成熟手,一些難度不大的占卜都能不必打坐入定就能隨時隨地操作。

想到便做,當即分神入體,暗中控制天機卦盤占卜起來。

天上,一片薄雲漸漸遮住了明月,庭院裡微微起了風,有一絲絲涼意。

除了花叢暗處的悶悶蟲鳴,唯有明亮房間裡面斷斷續續傳出的倒水動靜和歡快嬉戲,像是在訴說別人家的溫馨。

偏又久久等不到男人的回應,封妍一顆心直直跌落至崖底。

她自三十多年前懂事起就孤家寡人一個,除了這些年修煉節省下的不多靈石,實在也沒什麼好拿來做交易價值的。

雖說修為境界有不差的五道境,但明眼來看對一位堂堂少國師而言根本可有可無,且至風頭過去前她又不能出去,只談留在府內的話空有這般修為也辦不了什麼大事。

一番盤算下來就僅剩一條命份量多些,只能想到像剛才的兩丫鬟一樣為奴為僕給男人賣身契。

實際上她給庭花樓籤的僅是半個賣身契,或者說是一個賣力契,底線也只能接受這樣的半個賣身契。

再多,她寧願找個偏僻處自我了結,換一種方式圓了不被人打擾的小小人生願想。

投胎有得選的話,下輩子她倒想當塊深埋地底不見天日的硬石頭,實現一心奢望的沒有煩惱、無憂無慮,實在不想再當一世獨行人了。

於底線上,如今她已沒得選了,只剩半個賣身契這一最後嘗試。

若不成,也只能認命。

唯一感到不舒服的是做此決定乃純純形勢所迫,而並非像當初她選擇入庭花樓那樣,完全出於她的個人主觀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