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之舟閉目。

“我向來就說,娘子是溫婉之人。若是娘子不答應,常勝小軍師定會派另外的人來。”

似是冷了起來,軍帳裡兩人相擁取暖。外頭風刀血劍,也似是再也殺不進來。

黃車氏昂頭,看著面前的人。那天的明媚陽光下,她走出了閨閣,走到了面前人的身邊。

這亂世啊,很多的方向,再怎麼走再怎麼繞,都是窮途末路的。

“見夫君一面,無憾矣。”

“見娘子一面,我亦是。”

黃車氏哆嗦著身子,撫鬢的手鬆了下來。

早猜出的黃之舟,沉默了下,眼睛逐漸發紅。

“原先想與夫君同死,又怕夫君不願,怕夫君生了恨,下一輩便不來尋我了。”

“我聽人說……嗚嗚,我母家十七口人,死的時候是被人活活剁頭的。我抱著言庭躲在屋裡,擔心北渝世家來刺殺,又擔心蜀人出爾反爾。我不懼死,但言庭不可死,是夫君的唯一骨血了。”

黃車氏咳血在襦裙上,聲音漸失力氣。

“那日第一眼見夫君……我便喜歡上了。非是兄長的建議,而是……奴家請兄長幫了忙。”

“若是下世,君生我老,夫君可還認得我。夫君啊,蜀王若打入長陽,查到卷宗,會知曉我的鐵刑臺身份,我若活著,言庭便不能平安了。”

“夫君可放心,奴家取的毒,沒傷及蜀王和夫君的友人。言庭,言庭會好好入成都,好好活……”

黃車氏的手慢慢垂下。

黃之舟哭了聲,忽然又平靜至極,他將妻子的屍體,慢慢放在了竹榻上,隨後理了理身上的衣袍,踏步走出了帳外。

……

今日的風雪很冷。

久等在外,見著黃之舟走出,徐牧急忙迎了上去。

“之舟,外頭風寒。”

“黃將軍,莫不是你夫妻久別重逢,哭了一大場了。”

黃之舟不答話,一時間,身子矯健起來,似是又回了北路軍主帥的風采。直至走了上百步,他才停下來,看了看徐牧。

“主公,我還是不回成都了。”

“為何?”徐牧臉色一驚。

“成都離我太遠,我騎再快的馬,也回不去了。”

徐牧一時沉思,隱約猜出了什麼。

“言庭。”

黃言庭急跑過來。

“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