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家,弓狗是在報恩吶。這幾日,他都會跑到城頭的屋瓦,等著你回來。”

徐牧頓了頓,抬起頭看著夜幕中的小駝子,心底有些欣慰。

不多時,徐牧腳步平穩,便帶著人去到了狹長的老巷子邊上。幾個守街的棍夫,見到徐牧過來,紛紛拱手抱拳。

夜色漫過東坊的老城,拖出一縷縷光怪陸離的殘影。受驚的野貓炸起了毛,叼著不知腐了幾日的死鼠,匆匆翻過牆頭。

牆的另一邊,野貓的身子還沒落地,便在半空被割成了兩截,貓眼滲出血水,蹭了好幾次短腿,便再也不動。

黑燕子收回了劍,抬起頭,冷冷看著瓦頭之上,還在躍動的駝子人影。

冷著臉,他壓了壓手。

身後的幾十餘個棍夫,迅速隱入夜色之中。

“我講過了,那小東家定然會來的。”黑燕子垂頭冷笑,“小東家蠢了些,這等世道,當是殺人放火,才換得金腰帶。”

說著,黑燕子臉上湧出微微的恥辱。

成名一十八載,居然要藉助芻狗一般的棍夫,用來圍殺。日後要傳出去,臉兒都丟光了。

“若不是什麼不能當街殺人,什麼要致仕戶部,我豈能如此。”

尋了個藉口,黑燕子才稍稍輕鬆起來。

不管怎麼樣,只要這一輪殺了,這等糟心的日子,便算過去。

“那小東家入屋了!”有盯梢的西坊棍夫,壓低了聲音。

黑燕子抬起頭,冷冷握著手裡的長劍。

……

屋子裡酸腐的氣息,倉皇撲入鼻頭。

黑夫躺在墊了破褥的木床上,眼色裡滿是痛苦。那一劍,似是故意所為,繞著他大半個腰,割裂了半寸的膚肉,割到了骨。

死又死不得,活又活不成。

“小東家,我要死了的……”黑夫聲音嘶啞。

徐牧停在床前,把眉頭緊緊皺住。古時並沒有傷口縫合的手段,這等割裂的大傷口,只能用草藥熱敷,旨在加速傷口癒合。

但傷口割裂太大的話,徒勞無益。

所以,黑夫才會這麼絕望,只以為自己必死。

“小東家,你救救我當家的!”屋子裡,一個又黑又瘦的婦人,幾步跪在徐牧面前。

徐牧抬了手,將婦人扶起來。

救人的辦法,他是有的。不過,屋子外頭的情況,似乎是不對了。

弓狗警哨的咕聲,已經響了三輪。

……

夜幕下,一襲騎馬官差來回奔襲,沿著東坊的街口,不時長聲高喊。

“今日東坊宵禁,所有人等,不得隨意出戶!違者以盜火罪論處!”

“東坊宵禁!不得出戶!”

一個個原本在屋前納涼的人影,匆匆收了板凳,轉身往裡走,將搖搖晃晃的木門,“嘭”的一聲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