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持走下去的意義又是什麼?

葉芷綰心頭猛然抽搐幾下,不知為何,她腳步已經虛浮到不受控制,喘息愈發急促。

心似被人活活撕開,又像是燒得火熱的針扎進了面板,數萬蠕蟲順著血肉爬入她的身體,指尖不受控制的痙攣。

鼻頭,喉嚨,胸腔乃至全身的血液倒流。

無數回憶片段在腦海中乍顯,隨著眼前逐漸發黑,那些美好又下沉入深海,漸漸歸寂於漫長的黑暗。

緊接著,深淵中驟然閃現出一道遊絲般的微光——

撕拉!

葉芷綰霍然轉身,一股強勁的血光飈出濺入她的眼眶,她閉上眼睛側身一躲背靠宇文鍾圻,手裡拿著剛剛搶奪過來的長刀,鋒利的刀刃上掛著沸騰的鮮血。

酈王在她眼前瞠目,張著嘴一字都說不出來。

他的喉骨此時正開著一道觸目驚心的血口,兇器便是她手中的長刀。

她沒有時間了,她不知自己受了什麼傷,或是中了什麼毒,只知道自己走到出口再翻山回到酈王府,以當下的身體狀況絕對撐不到那個時候。

刀劍交鋒於一瞬拉開,她雙目泛紅,形容顛倒,揮著染血的刀,活似人形夜叉,用身體最後的能量斬殺一個又一個向她而來的守衛。

一刀殺不死那便千刀萬刀。

不知過了多久,或是極短時間之內,她超出了自己對宇文鍾圻的許諾,所有守衛都是斷氣在她刀下。

暗道平靜下來,不遠處出口的微光就在對著她招手,但她毅然決然的反身向來路跑了過去。

「你回去做什麼?!」

宇文鍾圻驚喊。

葉芷綰沒有力氣回答他。

耗費太多力氣後,她用殘存的清醒做了兩個決定,一是沒有一刀切斷酈王的喉管,她要留他一口氣。眼看著出口近在眼前卻無望爬過去,剛才自己所經歷過的絕望她要如數奉還給酈王。

二是回到離蕭晏最近的地方,她感覺自己要死了。

既然如此,那便死的離他近一些。

宇文鍾圻焦急的腳步聲從後面追上,一把拉住她,「你不要命了!」

但他眼及葉芷綰佈滿鮮血的面龐卻是震驚萬分,「你——」

葉芷綰血淚並流,推開他的手臂,踉踉蹌蹌的向回走,無意識的喃喃道:「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要跟阿晏死到一處......」

宇文鍾圻左右觀望一眼,猛地將人背到身後,「我跟你們一起死!」

葉芷綰的頭顱在他肩胛上顛簸,淚水決堤,喉嚨和牙齒都被血液浸滿,那一角衣衫很快染成血紅。

「你到底怎麼了?」宇文鍾圻回眸望她,眼中焦急萬分,「未見受傷,怎麼突然吐血?」

葉芷綰無力垂首,「我不......知道......」

到底怎麼了?她比誰都想搞清楚。

可體內的五臟六腑都像裂開一樣抽搐,心臟在胸腔中急促顫動,全部血液被失序的心跳壓到四肢末端,以至於手腳發麻,喪失力氣。

感官在逐漸消失,現實離她越來越遠,宇文鍾圻的聲音飄飄忽忽,她聽不清了。

「阿晏......」

我都還未好好看看你,怎麼就變成了這樣......

真的好想再見你一面......

宇文鍾圻丟了火把兩手穩著她急速狂奔,前方是未知的更大危險,他們或許會在奔跑中一瞬被炸成碎片,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但他沒有追求生路,剛才那股子絕望不甘變成情願赴死的勇毅。

母親大仇得報,他沒了執念,當下能替人完成遺願也不負人生最後的這點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