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芷綰目光閃躲,含糊其辭。

感覺自己現在坐的不是椅子,而是群山之頂的懸崖峭壁上,身旁都是要命的尖刺。

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就像她猜到了真相,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因為我爹。」

詭異氣氛之下,宇文鍾圻替她解了圍,接著便毫不避諱道:「我四歲時目睹過他和一個侍衛在房中......」

面向女子,他還是斂住了話語,稍一苦笑後繼續道:「五歲時也見了一次,然後我出於孩子對父親的追崇去學了他,以為那樣才是對的。」

「我哥對我好,見面多,他又生得漂亮,我覺得我應該喜歡他。」

直白又悖論的話語迎面而來,葉芷綰終於直視他,眼神有些複雜。

宇文鍾圻卻是攤開手臂,似乎在說什麼無關痛癢的事情,「我成人後又發覺那樣的自己很噁心,總是自相矛盾,不敢面對我哥,所以我去了軍營,希望逃避這一切。」

他頓住一會又接道:「發現他秘密的第一年,我娘死了,是他執意做法害死她的。那時候我不知道他是裝的,但想通後我才明白他比誰都希望我娘死。」

說到最後,他聲調一深,眼中即刻蒙上了一層水霧。

葉芷綰也如數反應過來。

宇文在軍營大肆宣揚自己有龍陽之好只是為了與酈王作對,想要以此宣洩自己的鬱火與殺母之仇,根本不是內心真正所想。

她微微失神,黯然片刻。

一個父親的言談舉止在不經意間影響了兒子後還對髮妻痛下殺手。

酈王妃何其無辜,已被酈王陶染的宇文鍾圻又經歷喪母之痛,該多悲哀,荒謬。

以至於他面對正常的男女情時都認為自己是個怪物。

「所以酈王知道你從前那般是因為他,所以才這麼看重兒媳?」

「對。」

宇文鍾圻抽泣一下,半哭著諷笑,「他發現我學他之後就過來斥責我,我說我那是在學你,是你這個父親言傳身教,兒子才會這樣。」

「可他接受不了,告訴我無論如何都要成婚生子不要跟他一樣,你說可笑不可笑?」

葉芷綰眉心微低。

除了可笑,還有可惡。

事因酈王,可他卻不想做那個改變他人一生的始作俑者。只知不斷推卸,推卸不成便想法子補救。

可傷害已然造成,留在宇文心中的疤痕也永遠不會癒合。

宇文揉了揉發紅的雙眼,斜眼看向窗外,言語跟著陡變的溫度降低:「是啊,他只是不能接受我變成這樣的根本是原由他,才心存愧疚這麼多年。」

而從來不是因為他娘。

葉芷綰眸光湧動,主動湊過去一些,握住他的手腕,「別犯傻,以後會好的。」

宇文鍾圻偏頭看她,彷彿無意一般,神色間卻是深以為然,「好什麼,認識你才讓我確認自己從未受他影響,可你是太子的。」

葉芷綰嘴角翕動兩下,「我幫你物色別家姑娘。」

「算了吧,這麼多年你是我除宇文馨外唯一接觸的女子,能文能武,才色雙全,上哪裡再找一個?」

「我這樣的多的是......」

宇文鍾圻推開她的手起身整理鎧甲,期首道:「看在你拯救我的份上,我不跟你計較騙我的事,現在我要去平反叛軍了。」

聞言,葉芷綰眼眸一亮,卻在轉瞬間意識到什麼,「你們——」

宇文鍾圻回眸一笑,「既然我不是那樣的人了,有些人留著只會徒增噁心。」

葉芷綰後退一步,終覺事情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