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芷綰下意識點點頭,卻一路回了解語堂,未曾邁進蕭晏的新居——東宮。

茶水飲了一杯又一杯,杯中抖動的水花如同她此時心中不平的波瀾。

心田繃著一根連線全身的弦,好像隨時都會乍然繃斷。

南靖來的公主會是誰,自己該如何與她相避。如今證據不夠充分,身份暴露一切都只會前功盡棄。

而鶻月王室獨有一位嫡公主,地位何等尊榮。此番前來聯姻可以穩固蕭晏的太子之位,更是關乎兩國數十年的國運,蕭晏怎可棄家國大局於不顧。

可眼看著他迎娶他人,自己如何做得到。

更痛苦的是,自己無力阻攔。

縱使兩情相悅,這情在萬里江山面前不足一提。

遙夜沉沉,長夜難明,她坐到萬籟俱寂。

四更天,葉芷綰站起推門而出,眼前景象讓她定住腳步,她所念一夜之人就在眼前。

蕭晏靜靜立在還吹著些許涼風的院中,像是站了許久。

他著墨染錦袍,金冠玉帶,身披大氅,身姿挺拔,如芝蘭玉樹,光風霽月。

丰神俊朗中透著與生俱來的高貴冷峻,身居太子之位後褪去兩分少年感,映上沉穩氣息。月光之下鼻若懸樑,薄唇緊抿,一雙漆黑的眼珠深邃猶如這深夜的靜謐。

細看卻能發現兩分疲憊,與一夜未眠的她一樣。

兩人目光交匯到一處,葉芷綰心間猛然顫慄一下。

她無法想象面前這個人自己無緣與他終老會是怎樣一種遺憾。

一種發自內心的衝動驟然而生,她快步走過去,手臂卻先被拉住。

微涼的掌心用力包裹住她的手指,無言帶著她反身向宮外快步走去。

側眼望去,疾走的冷冽俊目中都是堅定。

就這一瞬間,天南海北,葉芷綰也會隨他而去。

......

蕭晏開了宮門,喚來一匹黑馬,將她舉到馬背上自己翻身坐於後面,懷中擁著她扯韁繩一路向北而去。

寬大厚重的大氅帶著他的氣息將葉芷綰完全籠罩。

北風蕭蕭,烈馬不停歇。

直到天際漸明,朦朧曙光來臨,他們跨過最北部邊牆,來到兩年未曾犯過北韓的塞北境內。

薄霧冥冥,朝日初升,晨光熹微,淡藍色天幕之下是萬里冰封的雪白。

大地山川全是白茫茫的一片,回首望去,只有黑馬留下的一長串馬蹄印。

再一路疾行,來到更深處,蕭晏縱馬來到一個山坡上停下。

他將葉芷綰抱下來環在身前,用大氅為她取暖,長睫掛著些許寒霜,吐出的呼吸凝成水霧縈繞在她的鼻尖,溫熱又***。

「綰兒。」

葉芷綰擁著他回應,「阿晏。」

他道:「我不會娶別人。」

葉芷綰眉心微微動了動,「你......」

你該如何呢。

「我不怕得罪鶻月,我也不怕再與南靖開戰。」

他有打贏南靖的決心,也不會再讓另一名鶻月女子來到北韓重蹈合妃的覆轍,生下與他一樣牽引兩國的孩子,身不由己。

更重要的是

——他所得之位更不需女子來穩固。

蕭晏褪去疲憊,目光誠誠,「我只怕娶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