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計程車兵們大都體無完膚,傷痕累累,更有不少將士的身子已經殘缺不全,他們只臥於被大量血跡滲透的簡易褥子上,軍醫穿梭在他們中間,忙不過來。

有些人被疼痛折磨的翻來覆去,有些人目光渙散滿眼思念。

她停住腳步看向這些傷員,心口堵的厲害,像有一塊千斤重的石頭壓在葉芷綰的胸前讓她喘不過氣來。

葉芷綰調整呼吸向前走去,注意到角落處有一位奄奄一息的少年,和自己差不多年紀,生得端莊清秀。

只是他瘦得臉上只掛著一層皮,且面色蒼白,嘴唇乾裂,臉上脖子全是兇猛野獸撕咬過的潰爛傷口,身上也裹了一層又一層的紗布,看上去已是彌留之際,身子卻用盡全力向葉芷綰方向挪去。

葉芷綰看到趕緊走向少年將他扶正歇下,不禁蹙眉開口問道:“你都傷成這個樣子了,不安心躺著,怎麼還要亂動?”

少年極為艱難的張嘴回話:“禕,禕安郡主。在下,名為陽書,年十六。齊洲人氏。入伍長衛軍兩年,有幸跟隨大將軍出生入死,從不後悔。只是如今我怕是快要死了,心中有一事,實在放心不下.....想請您幫忙,咳,咳咳。”

陽書突然劇烈咳嗽,隨後噗嗤一聲吐出一口鮮血,濺到葉芷綰白色裙面上。

不斷地咳嗽讓他說不出話,撕心裂肺般的疼痛讓他弓起身體。

葉芷綰看了只覺得鼻子發酸,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她用袖口一點一點去擦拭陽書的嘴角,輕聲說道︰“陽書,你先彆著急,你有什麼事情就儘管說,我能做到的就一定幫你做,我做不到的也會盡力去做。”

陽書大口喘息換氣,胸口不斷起伏,聲音比剛才更為虛弱:“在下,幼時...父母慘死於戰亂。家中有一妹妹名喚陽歌...我們二人從小便被親戚嫌棄...後來我去從軍月月向叔父嬸孃寄錢,才...才能有陽歌一口飯吃。只是......我怕我不在了。就...再無人照看陽歌,她才十三歲,從小就跟著我吃苦。日後,我...我沒有機會護著她了......懇求禕安郡主..給陽歌尋一安身之處!咳...咳咳…“

葉芷綰看向陽書滿眼不忍,眼眶紅了起來,雙手握住他遍佈疤痕的手:“這有何難,我答應你,你放心,我回去就去尋你妹妹把她帶在身邊看護,可你也不要放棄自己,她也一定在等你回去。”

陽書聽後嘴角微微勾起一個弧度:“多謝禕安郡主。陽書來生再報。”

隨後他的眼睛慢慢看向遠處山峰,逐漸明亮起來,好像在回憶心中的一些美好。

而葉芷綰手中的重量卻一點一點向下沉去,撲通一聲落在地上。

陽書就這樣走了,是面帶微笑離開的。

葉芷綰一滴淚悄悄落在陽書身邊。

她伸手解下自己的外袍,將它蓋在了陽書身上。

“陽書,這世間對你而言有些殘酷,安心睡吧,多做些好夢。“

葉芷綰起身讓人好生安葬了陽書,心中五味雜陳。

一路無言回到趙啟給安排的住處。才發現自己的帳篷與他人相比位置優越,背風而建,遠離戰場。掀開簾子裡面有熱茶,毛毯還有好幾床加厚的褥子。

葉芷綰心裡又開始酸澀起來,思緒萬千,走到一旁的大石頭上一屁股坐了下去。手指不停纏著衣服上的流蘇,低頭不語。

葉昭行走到她身邊嘆息一聲,過了良久開口說:“兩方交戰,必有死亡。這只是你看到的一部分,真正的戰場比這慘烈萬倍,每次戰役過後留下的是萬千將士們的鮮血和百姓們毀於一旦的家園。所以郡主,行軍打仗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簡單,今日天色已晚,休息一夜,明日離開吧。”

葉芷綰點點頭,看著裙面上陽書的血跡,心頭微微抽搐。

她抬頭看向葉昭行目中帶著期盼:“昭行,如果有一天這世上再無戰亂該有多好。”

入夜時分,葉芷綰看著桌上送來的食物發呆,無心下嚥,和白天剛到軍營的她完全是兩個樣子。

就在此時營外突然開始一陣嘈雜,葉芷綰走出帳篷檢視情況。

只聽斥候邊跑邊報:“大將軍,前方發現北韓軍隊正向我軍趕來!大將軍,前方發現北韓軍隊正向我軍趕來!”

葉芷綰想也不想就向葉蒼的軍營趕去。

待她行到之時,葉蒼和葉深正穿戴盔甲,清點兵器,商討作戰計劃。

葉芷綰看到一旁的弓箭連忙說道:“祖父,父親,我自小箭術習得還算精湛,也熟讀兵法。讓我和你們一起去,我興許可以助你們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