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久病成醫(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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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村四月閒人少,才了蠶桑又插田。
農忙已經有了跡象。穀雨跟安錦軒在道上已經遇到很多人,肩上挑著秧苗,不停的從左肩換到右肩,很有節奏感的走著,水一串串的滴在地上……空氣之中混合著泥土跟青草的氣味。
穀雨見此時安錦軒還穿著夾襖,實在是有些太不協調,她張嘴正要跟安錦軒說幾句,卻見安錦軒愣住了,抬頭一看,迎面而來的正是那邊院子的人,看樣子是剛去秧田取了苗到別的田裡插田。大伯二伯挑著秧苗,而李何氏她們也都出來了,四嬸陳氏沒有看到,大概是留在家裡做飯,許氏也沒有看見。
越發的近了,穀雨拿不準要不要叫她們,見李何氏臉扭到一邊,她心裡又想起那天晚上被打,冷笑一聲,“二伯!二伯母呢?”
李得江有些擔憂的點點頭,“你二伯母身子不太利落,在家裡歇歇。”
張氏打著赤腳,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才去秧田拔秧苗的的時候身子太矮還是怎樣,反正褲子也滴著水,看著甚是好笑,此時她卻是有些不服氣:“人家是小姐命,一到忙的時候就不舒服了,我就是丫頭的命,吃不完的苦受不完的累……”
一行人過去了,穀雨心裡想著待會去看看二伯母,此時還是跟著安錦軒去捉泥鰍再說。
安錦軒提著木桶,穀雨拿著一根長長的木棍,這是她跟安錦軒兩個人研究出來的捉泥鰍的工具,上面佈滿了竹釘,這樣穀雨不用下田就能逮到泥鰍了。
一部分水田已經有了稀稀疏疏的綠意,那是剛剛插下去的秧苗,很多人家是全家出動,在田裡弓著腰分秧插秧,像蝸牛一樣緩慢的倒退,有的田裡也有小孩子在幫忙,反而是得到了便利一般,連腰都用不著彎,泥已經到了孩子的大腿,就那麼直直的站著勞作。
要是沒有什麼生存的壓力,穀雨會嘆一聲好一幅鄉間生活圖,只是只有自己生在其中才會明白,這樣的生活是那麼的不情願不得已,要不然誰樂意整天面朝黃土背朝天,只是為了能夠吃上飯,這樣淳樸的願望都不一定能夠實現,穀雨此時看著這樣的場景才算是體會到一些東西,跟當初自己跟著父親去農村的時候是完全不一樣的,一個是旁觀,一個是融入,天差地別!
“穀雨,你總是呆呆的愣神。”安錦軒已經開始勞作了,見穀雨的樣子愣愣的就道。
穀雨這才醒過來,見安錦軒已經抓到了一些泥鰍,也趕緊行動起來。
他們特意挑了那些肥還沒有弄勻的田,那樣的話別人不會介意,而有的水田裡,雖然還沒有插秧,卻已經把火肥撒均勻,還用木耙子將泥面拉平了,是要準備插秧了的,這樣的田便是不能下去了,要不然到處都是腳印插秧的時候是不好的。今日穀雨跟安錦軒出來,發現至少有三分之一的田已經插秧了,也有很多田平整好,想著怕是過兩天便是沒有什麼地方抓泥鰍了。再說這幾日有人問他們總是以入藥為藉口,幸好也沒有人問他們抓了這麼久的藥怎麼就沒個夠的時候。
“我在想二伯母一直沒有生病要不是實在不舒服,她怎麼會不來幹活,心裡惦記著就失神了。”
安錦軒一愣,沒有想到穀雨會說這麼沒頭沒腦的突然來這麼一句,他總是不明白,為什麼穀雨這樣的年紀有那麼多的跟同齡人不一樣的地方,那樣的摳門一點錢都捨不得花,又能想出那麼多的主意做木盆木桶賣花樣子,比他單純的想著跟驚蟄畫選單又強些,還想出了那個可以晃動的床,真是不可思議,但是看著那樣的一張臉,朝你一笑的時候卻是那樣的天真無邪,眼睛就像一汪清泉。天真無邪的年紀,作出來的卻是大人的事情,這反差還不是一般的大,誰能想到這些東西就是這個樣的一個小丫頭想出來的,包括捉泥鰍。另外還有一點,她身上竟然有種很特別的東西,安錦軒看著突然發現自己這麼多年的苦,已經不會去輕易相信什麼人,只是在這個小姑娘面前,看著那汪清泉,他的心又開始變得柔軟,他搖搖頭,很是無奈的笑了。
穀雨呆在田埂上,看到那冒著氣泡的地方,一下紮下去,拉起來多半不會撲空,她把被扎住的泥鰍扔進桶裡,眉頭都不眨一下。不過她力所能及的範圍總歸有限,又捨不得看好的地方,就不停的叫,“錦軒哥,快點來,這裡有泥鰍。”“錦軒哥,這邊!”
這麼一來,安錦軒乾脆讓穀雨在田埂上,他就在田裡,挨著她前行,這樣穀雨就不至於那麼大驚小怪的叫了。
前方,有一個鼓起來的泥面,上面有一圈小漩渦,穀雨心裡一喜,拿著東西就奔過去。安錦軒叫道:“不急,還像是沒有見過泥鰍的嗎?”
話音未落,穀雨就發現不妙,這個田埂大概主人沒有在插秧之前修整過,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冬天的時候田埂被老鼠打洞弄空了,穀雨這一腳踩下去,不僅是那涼涼軟軟的,腳還陷進去,由於剛才跑動的慣性,這一別腳,眼看就要摔進田裡的爛泥裡……
安錦軒顧不得那麼多,手裡還捧著爛泥,此時一甩,在田裡活動雖然不便,他也盡力跑過來,激起來的水跟泥弄了一身,剛好穀雨摔下來的時候他拉住了,安錦軒撥出一口粗氣。
穀雨閉著眼睛想著自己一頭栽進爛泥裡的情景,手一揮也不知道那工具扔哪裡,突然覺得自己被人拉住了,一睜開眼睛,首先看見的是一片沾滿泥水的藍色土布,那是安錦軒的衣襟,她好不容易才站好身子,笑了,“錦軒哥你跑的真快,不過這身衣裳算是弄髒了,剛好做一件單衣。”
卻見安錦軒沒有絲毫笑意,眉頭緊緊的皺成一團,穀雨語氣一弱,“錦軒哥,你……怎麼了?”
安錦軒把腳從泥裡拔出來,穀雨倒吸了一口冷氣,那沾滿泥的腳背上,赫然竟是自己扔下的那個抓泥鰍的工具,此時見安錦軒的腳背流出血,泥土的顏色跟血的顏色對比甚是鮮明,剛才他腳站著的地方也有了一灘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