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局對面有家茶樓,名為“靜心”,常有讀書人來坐。因此,茶樓內多是吟詩作對、擊節而歌的氣氛,茶客有時高聲議論近日新章,有時鋪就紙張潑墨揮毫,反正都是文藝青年的賞心樂事。

最近幾天,總有兩個鬼鬼祟祟的傢伙出現在這裡,每次都到二樓臨窗而坐,一坐就是一天。茶博士十分不滿,這二位每次只要一壺茶,從上午開門喝到夕陽西下,茶點不要,飯食不用,他倆就幹喝水!

那茶水能喝出花啊?能喝出飽腹感啊?你們佔著位置不花銀子,能在這兒坐出個美好未來啊?

茶博士也只能暗地裡腹誹,來者都是客,他還真不能上前攆人。

那兩位被冠上“摳搜”“小氣”“吝嗇”的茶客,此時正喝著早就沒味兒的茶,一邊低聲聊著,一邊往樓下瞄著。

其中的小鬍子叫金碗,道:“金盆,你說咱們在這兒盯好幾天了,那寡婦真的會出現?”

金盆下巴上有顆痣,語氣十分肯定:“府裡派人打聽過,書局的先生說,稚童話本就在這幾日送稿,咱們警醒些就是。”

金碗摸了摸小鬍子,有些惋惜,“真沒想到,這般貌美的小娘皮,竟然是寫話本子的。唉,也是可憐,得罪了咱家姑娘和小少爺,怎麼也要脫層皮。”

“你說怪不怪,”金盆傾身過來,聲音壓得很低,“咱們這兒凡是認字的,都只知茗章先生,卻不知先生真身。偏巧咱們金家大姑娘得了封信,她按上面的時辰地址赴約,回來後就萬般篤定,派咱們在這茶樓守著。”

“這是有人指點啊。”

“什麼指點,我看這是唯恐天下不亂。以咱家那位的暴脾氣,這事兒怕是不能善了。”

正說著,金碗突然瞪大眼睛,“你看,是不是那章娘子?”

二人一溜煙衝下樓,以最快的速度回金家報信。

茶博士一看,真沒猜錯,一天比一天摳,以前好歹還知道付賬,今天居然打算白嫖?

必須抓住!

他剛堵住門口,那兩個人越過他瞬間沒了影,只留下句話:“我們是金家的人,回頭自然有人來結賬。”

有那寫字的茶客,墨汁都被撞翻了,氣道:“這是什麼人?喝霸王茶的?”

茶博士沒好氣地說:“是金家的人,難怪這麼吝嗇,茶錢肯定不會給了。他們點的茶葉最便宜,才一個銅板一壺,咱們也沒法上門去要。”

金盆金碗匆忙回去報信,青柳巷這邊,兩個大男人圍著吃手手的小崽崽,滿目慈祥地散發父愛。

唐晏揉揉小寶的頭,“這小玩意兒怎麼不會說話呢?叫舅舅,快叫聲舅舅!”

燕北辰瞥了他一眼,“別亂認外甥。”

“先叫兩聲讓我過過癮。”

燕北辰捏了捏孩子的臉,笑道:“不用理他,燕小寶,叫爹。”

小寶瞪大眼睛看看他,突然大聲說:“串兒!”

什麼意思?

燕北辰和唐晏面面相覷,唐晏突然懂了,“他說的是串兒,那天是你削的竹籤。所以,你,他親爹,在他眼裡就是串兒。”

燕北辰頭一次被人以食物命名,也頗覺好笑,“燕小寶骨骼清奇,將來必定大有可為。小寶,你是不是餓了?”

小寶狂點頭。

燕六趕忙道:“都愣著做什麼,還不快給小少爺烤上!”

院中隨從立刻忙活起來,切肉的、調醬料的、燒炭的、削竹籤兒的……

唐晏見小寶圓乎乎的著實可愛,也學著燕北辰掐一下小胖臉,道:“你爹是串兒,我叫什麼?”

小寶突然大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