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椅上的青年英氣逼人,雖不良於行,卻不見半分萎靡。他坐在那裡,上身挺拔如松,有著超乎年齡的沉穩,仿若談笑間便能檣櫓灰飛煙滅。

夕陽光華赤如血,在他身上鍍了金色。似乎他身下是戰車,只要場景轉換,他就可以長纓縛蒼龍,踏破賀蘭山。

就算是章碧螺,也不由在心裡讚了一聲,這位稱得上雄姿英發,比後面推輪椅的唐晏順眼多了。

“請問,您是?”

對方還未回答,唐晏搶先道:“這位是我的好友,姓……姓姬,名紫微。”

紫微?我還爾康呢!

章碧螺淡淡道:“有何貴幹?”

唐晏再度搶答,“姬兄以後跟我同住,作為鄰居,特來拜訪。”

章碧螺冷笑,“那你們真有禮貌。”

這時,二寶牽著小寶從裡面出來,將剛寫滿的一頁宣紙遞給章碧螺,看見大門口的陌生人,默默行了禮。

章碧螺讚道:“二寶寫得真好,過不了多久,就可以幫娘抄手稿啦。”

大寶也湊過來看了看,笑嘻嘻道:“妹妹寫得比我工整。”

章碧螺接著誇:“大寶也棒,大寶劍舞得好呀。”

娘幾個在這邊其樂融融,坐輪椅的姬紫微目光閃爍,望著手提小竹劍的燕大寶,突然問:“燕龍城,你的劍法練了多久?”

大寶嚇了一跳,下意識後退一步,那人又道:“剛才在門外聽劍聲,發現你的劍招兩派雜糅,曾經跟兩個人學過,卻不能融會貫通。你腳步虛浮,手腕無力,空有招式不能一招制敵。”

太狠了,大寶“哇”地一聲哭了,唐晏急得夠嗆,拍了拍椅背,低聲道:“過分了過分了。”

章碧螺怒氣騰騰往上冒,拎起身邊燒火棍就要攆人,沒想到那人又盯上了二寶:“燕明月,字寫成這樣就可以洋洋自得麼?你已經差成這樣,燕龍城卻仍不及你工整,可見他的字更差!”

這一刀補上,大寶更加傷心,哭得驚天動地,二寶咬著嘴唇低著頭,眼淚噼裡啪啦往下掉。

兩個大的哭,小寶也慌了,扯著嗓子開始嚎。

唐晏心疼壞了,“怎麼連二寶都訓?早知道不讓你來!”

從章碧螺穿過來那天開始,崽崽們就沒哭這麼慘過,她氣得拎起燒火棍,上去就抽,邊削邊罵:

“你們是來拜訪的,還是給我家添堵的?你一個不能直立行走的陌生人,我家崽兒寫字練劍關你屁事?別人的努力在你眼裡一文不值是吧?啥都沒付出就特麼知道噴,你霍霍你自己孩子去,少特麼在我家門口礙眼!”

唐晏被抽得嗷嗷叫,“粗鄙不堪!俗不可耐!”

姬紫微也捱了好幾下,卻一聲不吭,連眉都不皺一下。

“那個……三娘?”

旁邊傳來弱弱的一聲,章碧螺回頭一看,門邊站著位書生打扮的男子,目光遊移,好像隨時準備逃跑。

“你誰?!”章碧螺發飆被打斷,極其不爽,吼出一嗓子。

“我……我是吳庸啊。”

章碧螺內心一片茫然,覺得這人眼熟,就是想不起是哪位。大寶抽抽搭搭道:“娘,你怎麼忘了,他是吳秀才,每次來都跟你要銀子。”

臥槽!

章碧螺忍不住爆粗口,最近過得太順,把這個癟犢子給忘了!

唐晏揉著被打得卻青的胳膊,憤怒中帶著鄙夷,“毫無眼光!不知廉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