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鬧了一晚上,小院兒終於安靜下來。章碧螺在燈下寫話本,同時等著夜間學藝的大寶回來。

二寶還沒睡著,小聲問:“娘,我給你挑的花你還一直戴著吶?”

章碧螺邊寫邊道:“我閨女孝敬我的,不睡覺都不捨得拿下來。”

二寶把臉蒙在被子裡偷笑,沒多久又探出頭來,“娘,唐公子和姬公子真的不是柺子嗎?”

“他倆?”章碧螺撂下筆,“二寶覺得呢?”

“他們跟話本子裡寫的柺子一樣,但是今晚幹活很賣力氣,二寶又覺得不是柺子。娘,我有點兒不高興。”

二寶說完還嘆了口氣,章碧螺被逗笑,問道:“你盼著他倆是壞蛋啊?”

“對吶!咱家不是按年齡做大勇敢嗎?上次的信是哥哥送的,第二次才能輪到我。這這天也沒啥事兒,我什麼時候才能當上大勇敢呀。”

“這還不容易,娘剛好又發現個混蛋,明兒個蒙館休沐,娘你去送信。”

二寶開心地直蹦,“真的呀,那我可睡不著啦。”

章碧螺指指旁邊,二寶兩隻小手捂住嘴。小寶睡得實,只翻了個身,嘴裡嘟囔著:“串兒!”

章碧螺笑噴,二寶氣道:“臭弟弟,一共就會說倆字,第一個是娘,第二個是串,就是不叫姐。哼,原是我不配。”

“那你教他呀。”

二寶氣呼呼躺下,“教了,學不會,一次都沒說過。”

小寶迷迷糊糊睜開眼,看了看二寶,突然湊過去親了一口,“姐姐。”

啊啊啊啊,二寶激動得抱住小寶,倆孩子頂著頭咯咯直笑。

章碧螺笑道:“都趕緊睡,明早若是起晚了,我就帶你哥出門。”

二寶趕緊躺好,這可是當“大勇敢”的機會,要牢牢地抓住呢。

第二日,燕北辰正在院中看書,唐晏匆匆從外面回來。

“今日有人去縣衙擊鼓,還是柺子的事兒,你猜告得是誰?”

“不用猜,都寫在你臉上。”

唐晏哈哈笑了幾聲,“對,就是章三娘!”

燕北辰淡淡道:“她被人告,你倒是很愉悅。”

唐晏啪地搖開扇子,大聲朝鄰院喊:“章三娘,有人告你罔顧人倫,要賣孩子!”

章碧螺的聲音從隔壁傳來,“隨便告,誰告誰蹲班房!”

唐晏搖著扇子坐下,“她還真沒說錯,告她的吳秀才果真被邢璟按住了,當即拿下。你猜怎麼著?原來今日有人告發,說吳秀才曾給柺子提供線索,邢璟正要去拿他,沒想到他自己送上門了。”

燕北辰放下手中的冊子,食指在書頁上輕叩了兩下,“你怎麼看?”

唐晏笑了笑,大聲喊:“章三娘,你是不是動過賣孩子的念頭?”

隔壁小院沒動靜,唐晏有些失望,“她怎麼不罵我了呢?她應該懟回來的啊?”

燕北辰覺得沒眼看,道:“你可知道,今天一早章三娘就帶著二寶出門,在縣衙門口盤桓了一刻鐘。”

“這麼說,吳秀才是章三娘告發的?”唐晏換了個手搖扇子,“這倆人挺逗,之前還眉來眼去,如今雙雙翻臉。”

燕北辰又道:“大寶打那一彈弓,也是在縣衙。”

唐晏怔住,“這麼說……”

“她端了柺子的窩點,是假意賣孩子換得的情報。”

唐晏騰地站起來,哪怕心裡有些佩服,面上絕不承認。他又朝隔壁喊:“量你也不敢賣!你怕讓你夫家的人知道!”

這次,章碧螺出聲了,“芸娘,你家鐵蛋有浴桶嗎?”

李芸孃的聲音遠遠傳來,“有啊,我家相公前年給打的。”

章碧螺帶著哭腔,“唉,我的日子也太難了,連給孩子打浴桶的人都沒有。”

“娘!你別哭!大寶不需要浴桶!即便是冬天,一桶涼水潑下來就好,我是純爺們!”

大寶說完,章碧螺都傻了,心道:完犢子了,兒子跟自己沒學什麼好,戲精倒是學了個十成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