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銳猛吸一口煙,過了半晌才看著我說道,“吃燒鵝飯吧。”

孫銳不過二十歲出頭,他叫我一聲夕哥是衝著我和許傑瑞的關係,我叫他一聲孫哥完全是衝著他的社會閱歷。聽許傑瑞說孫銳好像也是個有錢人家的子弟,家裡有個鵝廠,每年的銷量都還不錯生活過的有滋有味。按理說應該拿著家裡錢好好讀書從家裡畢業的孫銳,半途卻不知道因為什麼輟學了。後來孤身一人跑去廣東,拜了個師父學了一手粵菜。

粵菜重滋補、口味複雜多變,因此對應的製作工序也是相當的複雜繁瑣,甚至有不少粵菜名家還有屬於自己的秘製調料增加菜品的滋味。

孫銳在粵菜方面是有天賦和能力的,要不然許傑瑞也不會每個月給他六千的工資讓他在百味居鎮粵菜的場子。只是這燒鵝飯貌似不在百味居的選單上,我以前也從沒見過孫銳做過啊。

見我不回答,孫銳輕笑一聲說道,“夕哥,這燒鵝飯可是我的拿手菜,只不過我一般只做給自己吃,旁人都不知道我做燒鵝飯的本事。”

一聽孫銳這麼說我也樂了,這燒鵝飯就和蛋炒飯差不多,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也複雜,但哪個廚師會出去和別人說蛋炒飯是我的拿手菜?

我把選單合上,一拍桌子道,“行,那就吃一次孫哥您的拿手菜,就吃這燒鵝飯。”

按理說我這點了菜孫銳就應該去廚房忙活了。但眼前的孫銳聽我點完菜後依舊坐在凳子上,整個人身體前後搖晃,抿著嘴唇不說話。

我心裡咯噔一聲,這場景我怎麼看怎麼覺得不對勁,下意識地從兜裡把八角銅鏡摸出來在桌下偷偷一照,發現我對面的凳子是空的,根本就沒有人坐在那上面!

“夕哥,你在看什麼?”

耳邊突然傳來孫銳的聲音,我嚇得一激靈趕緊把八角銅鏡往桌子下面放。

“沒,沒看什麼啊。”

“沒看什麼是看什麼啊?”從孫銳身上傳來的陣陣寒氣冷得我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都說人是陽聲陽氣,鬼是陰聲陰氣,我現在百分百的肯定眼前的孫銳絕對不是活人!

孫銳一把抓住我放在桌下的右手,臉色陰沉地說道,“夕哥,我是尊敬你才請你吃燒鵝飯的,你該不會信不過兄弟吧?”

我很想和孫銳說我只是來吃個飯打醬油的,誰他媽能想到大白天的在百味居還能活見鬼?

孫銳冰冷的手慢慢使勁,一點點地把我的手從桌子下面拽出來。當他看見我手上什麼東西都沒有的時候,有些泛黃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沉默了好半天。

我指著右手手腕上的手錶乾笑道,“孫哥,我這就是看個時間……趕時間,我這晚上還要上班呢。”

“原來是著急上班。”孫銳像是鬆了口氣,臉上的戾氣似乎也消散了不少。他站起來順著圓桌往我對面走,背對著我一邊走一邊說道,“我家以前是開鵝廠的,記得小時候身邊總是有大大小小的鵝和我一起玩,我走哪裡,它們就跟著我走哪裡。那個時候小啊,也不知道什麼寵物狗寵物貓的概念,只覺得那些鵝可愛聽話,甚至恨不得晚上睡覺都和它們一起睡。後來我長大了些,發現每過一段時間,陪我玩的那些鵝就會消失不見。我媽和我說那些鵝去了更好的地方,但我知道那不是真的。”

把卡在圓桌下的八角銅鏡取下來趕緊放回兜裡,我腦門冒汗地問道,“那後來呢?”

“後來?後來我輟學了啊。我想看看那些陪我長大的大白鵝到底被送到什麼地方去了。”說到這裡孫銳轉過頭來衝我露出個詭異的笑容,“所以我去了廣東,也在那裡知道了什麼是真正的天堂。”

我很想說自己不想知道什麼是天堂,但此時我感覺自己整個人身體都僵住了,根本就沒有辦法說話也沒有辦法動彈。眼看孫銳的表情越來越猙獰,就在此時包廂的門突然被人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