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陰沉的聲音嚇了我一跳,我抬頭一看,發現女售票員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我的面前,正陰測測地看著我。

“我……我沒看什麼啊。”我不動聲色地又把魚給踩在腳下,那女售票員嘴角往上不由自主地抽搐了幾下,那模樣就像是隨時都會和我翻臉,要多可怕就有多可怕。

也就在這時開車的老賈開口咒罵道,“他媽的,今天晚上怎麼回事,都這麼晚了,怎麼還有人在這裡等車?”

聽老賈說前面有人,女售票員這才把注意力從我的身上收走。從殯儀館到夷陽鎮的路就只有那麼一條,偏偏老賈開了這麼久的車我看向窗外始終沒有熟悉的感覺,現在路上又平白無故多出一個人來,我嘴裡有些發苦,暗道莫非這公交車準備載滿一車的孤魂野鬼往冥府開?

女售票員往前一看,發現那人影越來越清晰,好像是一個女孩兒。兩人都沉默了一會兒,隨後女售票員開口道,“哎,大晚上的誰也不容易,要不然我們就停車捎她一程吧。”

公交車緩緩停下,從車下上來一個身穿紅色毛衣戴著圍脖的一個長髮女生。女生的頭髮很長,把她的半張臉都給遮住了,但饒是如此,她顯露出來的另外半張臉依舊是毫無血色,就像正在生一場大病。

女孩兒在上車的時候看了售票員與司機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我總覺得那女孩兒的眼神好像有些激動,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趕緊上來吧,小姑娘,我們這是末班車了。”

女售票員的話讓女孩兒回過神來,她低著頭找了個位置坐好,就在快要關車門的時候,一個穿著棕色皮夾克的男人突然躥上了車,把我們大家全都嚇了一跳。

這個男人滿臉胡茬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角色,他先是徑直找了個座位坐下,隨後眼睛開始到處看,像是在觀察車上的情況。

確定沒有人再上車,公交車重新發動後女售票員走到女孩兒的身前,淡然道,“到哪裡下?”

女孩兒慢慢抬起頭,長髮在重力的作用下朝兩邊分開。她有些激動地開口道,“媽,我終於找到你們了……我好想你們啊!”

媽!這小女孩兒叫這個女售票員媽?

我的腦海裡突然閃過以前報紙上所刊登的一張照片,照片上就是失聯夫妻倆的女兒,據說他們在失聯的那一天正好是女兒的生日,所以夫妻倆本來是準備在收車回家後給女兒好好弄一頓吃的,還給女兒準備了生日禮物。

嗚嗚的風聲從車窗外面灌進來,將車廂欄杆上的扶手給吹得左右搖擺叮噹作響。本來安靜的車廂就因為女孩兒的這一聲媽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我能明顯感覺到女售票員身上的人氣越來越少,陰氣越來越重,光是看她的背影就會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你是……歡歡?”

女售票員的手顫抖了起來,兩行血淚從她的眼眶裡溢位,順著臉龐滑落下來。

親眼看著女售票員逐漸想起自己已經死掉的事實,親眼看見她從生前的狀態變成死後的狀態,此時的我慌得一匹,把這個上車搗亂的女孩兒給恨透了。

爺爺曾經說過,這種本來沒有意識到自己死掉的孤魂野鬼如果突然覺醒,那麼生前的種種委屈和不甘,都會化作一口怨氣讓她們蛻變為厲鬼。而蛻變厲鬼的時候就是她兇性最盛的時候,普通人運氣不好遠遠地看上一眼都會一病不起,更不要說我現在離她們這麼近,指不定待會兒就殺掉我好吸走我的陽氣。

女孩兒還完全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她一把抱住女售票員哭道,“媽,我在家等了你們七年了,你們知道我這七年是怎麼過的嗎?奶奶的身體一直都不好,在去年也走了,現在家裡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女孩兒完全沒有搞清楚現在的情況有多嚴重,還在那裡抱著女售票員說自己這些年過得怎麼怎麼不如意。這一對夫妻生前一看就是比較寵愛女兒的,一聽女兒說這些年過得不好,正在開車的老賈毫無徵兆地張嘴嚎啕大哭起來,只不過這哭聲沒過一會兒就變了味兒,雖然聽起來淒厲,但完全不會讓人產生同情心,反而有種發自內心的恐懼。

隨著老賈和女售票員的覺醒,坐在座椅上的那個男人也發生了變化。只見他拿出一把匕首站起來走到女售票員的身後,二話不說一刀從女售票員的後心裡捅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