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六百零三章 冰雪覆蓋(第2/2頁)

可為了代整個龍族償還舊債，為了替天道樹立道德高標，他從來沒有自我，並且一點點失去身上所有。

那些身體部位都是活生生血肉，每次被切割捨去，都會帶來銘心刻骨的疼意和傷感。

他甚至沒有資格為自己療傷，因為他血淋淋被取捨的模樣，更有利於激發人們的信仰尊崇，更能讓人們傳誦歌詠。

等那些世人圍觀夠了他的慘淡模樣後，他才有資格將自己埋入冰雪深處，淺淺痛吟，默默舔傷。

他的舌尖從來沒有品味過什麼人間美食，全部用來為自己舔舐傷口。

失去得越來越多，他的形像與地位在凡世間更為崇高。

卻從沒一人知道，這條傳說中光華璀璨的神龍因為被強制綁上道德標杆，已經成為一條殘疾龍。

龍的性格是驕傲的，行為是力求完美的。就算身體殘缺，他亦不能容忍自己有一絲缺陷出現世人面前。

除了一顆龍心與一身空蕩蕩的龍皮，他現在渾身上下都只是一層用冰雪捏造出來的假殼。

這樣的自己，還有資格獲得小雌性的芳心麼？

林一發出痛楚悲鳴。但他的性格始終是內斂低調的，就算自悲自傷到極點，形於外亦不過是淺淺接近於無的低鳴而已。

飛雪撲落大地，冰霜團團滋生。以林一窩子為中心，所有高大枯木都被厚厚冰層覆蓋。

雪樹瓊枝，玉宇華晶，原本枯無生息的世界，變作一片白茫茫雪色之地。

整個靈境除去狐狸佔據的那小片天地，所有都被冰雪覆蓋變作瓊宇天地。

阿啾！

雖然沒有被冰雪覆及，但漠漠飛雪帶來的寒冷氣息仍舊鑽入狐狸身體。

狐狸抖了抖身上厚達幾層的毛尾巴，嘴嘴巴里吭吭哼哼埋怨幾句，又繼續沉淪到五光十色幻夢與各種美色互相勾纏。

夢境太過孤單悲嗆，幾乎把林一壓抑在心底數百年情緒盡數發作出來。

龍眼睛慢慢睜開，一瞬寒涼刻骨，一瞬溫暖花開。

冰與花疊現，重複輾轉無數次，最終因為身邊切切實實的陪伴，沉澱出三月開花。

龍身子游走揚起，好害怕這場無聲陪伴只是一場遙不可及的幻夢。

他眼眸深深淺淺望了蛋身好久，半截龍身子幾乎在冰雪裡立成冰飾雕柱。

風雪繼續飄落，龍身子被飄雪埋了半截。

湖對岸簡約草木窩裡，九尾狐又一聲清晰無比的哈啾，提醒林一併不是世間所有物事都和他一樣無懼寒冷。

龍眼睛懵逼眨動數下，露在窩子外半截龍身子極為苗韌擺了幾擺，冰雪撲簌簌碎落下去。

蛋身跳動一下。因為驟然加劇的寒冷。

龍眼睛一下睜得水蒙澄圓。蛋有活力了？那代表不久後他的小雌性就能順利孵化出殼了？

龍鬚高高上揚，林一眼線彎成一種奇妙弧度。那是一種即將成為老父親的成就感與即將為人夫為人父的期待與厚實。

煩惱盡數拋落腦後，想必小雌性也不願一出殼就看到一隻頹廢失敗的殘疾龍。

蛋身又跳動一下。龍眼睛繼續瞪得滾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