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怒意,她的眸子睜大瞪圓不少,他忽然輕哧一笑,半透明手指尖抬起,在她僵硬無比的體態中,點鳳戲蝶般將她眼皮上下撥動數回。

她動了動長長眼睫毛,或是被她睫毛撥弄得發癢,他的臉上再度出現落花沾寒潭的清美笑意。

她如同被點中要穴,看得有點發呆!

今夕何夕,今地何地?都不如眼前幽潭靜水澄清,輕花淺渡銷魂。

明月九天,霽雪輕花。

腦中自然而然出現與他相關的八個大字。

他就像首次發現甚為好玩的物事,修長手指尖將她眼皮上下來回撥弄。

她在明暗之間轉換,數個回合後,再度被他唇角笑意激發輕怒。

她向來獨立自主,輕易不會服輸。

因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微妙心理,她不想在他面前示弱,眼睛一瞪,手指尖也往他臉上摸去。

原本的目標也是眼皮,不料中途鬼使神差落到他淺粉如櫻的唇瓣上。

不同於身體寒涼,這裡豐澤溫潤,指感甚好,她第一次接觸到這種觸感,忍不住輕輕壓了兩下。

他身體驀然一緊。唇角笑意盡收,眸子底驟然流過她不能看得分明的雪寒亮光。

在他作出下一步反應前,她縱如輕蝶離開花床,款款盈盈立在他面前,“從今天起,我是你的老師。也將為你在此興建一個城市。”

從此之後,高臺起,宮闕現。

明月高臺上,她白天集中處理城中事務,夜晚則會單獨來到他的住處,用一本本話本子當作教材,教會他作為人應當領會學習的一切規則與行徑。

她在別人面前從來話簡而精,唯獨總對他喋喋不休。

他總在她面前擺出乖巧無辜純然模樣。

她為此頭疼不已,論起學習進度,這人怎麼一時聰明絕頂,一時漿糊入腦。

後來的後來,一個極致巧合之後,她才摸透明白,他不是沒有學習到家,只是為騙取她的親近。

他極不喜歡與人打交道,也不喜歡過多言語,整個城池之中他的交談對像只有她。

他與她這樣賓主分明平靜相處數百年。

對外,她是整座城池主人,對內,她十分清楚明白何止是這座城池,數萬裡範圍內極海碧波、茫茫雪原都可以算作是他的封屬地。

從行走坐臥到言談舉止,她一一教授分明,他也有模有樣全部學會。

初時最讓她感到疑惑的是,他總不愛穿她命別人為他裁製的衣賞。

她被逼得沒辦法,在他面前徹底言明,不把衣服穿好穿周正,就不許出現在她身周百米範圍內。

他還是將凡世頂級料子的衣服全部脫落扔到地上。她被氣得發火,三天三夜沒有理他。

直到一個月圓夜,天空少見雪飄,萬里冰海傾波。

她在睡夢中被他拉出來,從高臺上相擁跳入海中,驚異發現海中竟然也在飄雪。

一個雪點緩緩在她面前落下,她伸出手掌接住,帶來幽涼如同九天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