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世時,它隨他享盡萬千風光,如今他逝去,它也就隨之落難變肥變醜!

嗚嗚,吉祥物,不要離開我呀!

貓兒且泣且淚,哭得累了眼中乾澀,還是想靠入男子懷中求安慰。

不過看了看僅僅一隻爪子就比男子手臂粗壯,它放棄原本打算,必而折衷將毛茸茸腦袋側放依偎在他頭邊。

他的氣息還是冷如清梅,臉頰比冰層還要冷上兩份。

它被凍得寒戰連連,仍固執相守在他身邊。

什麼不入世人眼,孤身入冥路,它才不信。他一貫是嘴倔而已,其實他的內心可能仍舊渴望小小一簇溫暖的罷?這小簇溫暖世間無人願意送出,那就由它來為他送上。

怕他此去寒冷,它不顧自己被凍得瑟瑟發抖,伸出前肢爪子肉墊,用它渾身上下最柔嬾也最脆弱的地方為他心口取暖。

怕他冥路孤單,它與他頭頸交依,尾巴牢牢纏裹在他腰間。

冷意不斷滋入身體,它感覺身體越來越寒冷,如同墜入冰窖。

意識越來越模糊,它開始想如果前方真的有冥路,那就讓它一同走上去好了。

前路無盡光輝,梨瓣紛落如雪,有人共清月與落瓣顏色於一身,獨身行走千里萬里。

他漆發如墨,氣勝秋華,眸勝寒星。

同樣的冥之路,別人充斥愛恨情愁、悲歡離合,或走得依依不捨,或走得銘心刻骨。

獨獨他,走得無所牽掛雲淡風清。

雪色壓千里,眸間無留意。

看似無情,走過的地方落瓣紛繁如雨,腳下卻從來沒有踏及一片。

狀若無羈,白衣嫋塵卻留下深深淺淺如墨痕跡。

龍族遺子,生來孤單,行走孤獨,死時孤寂,冥路孤清,無人顧也無人惜。

不知在這條路上行走多久,終於到了盡頭,他慢慢回頭淺笑如雪。

落瓣一頭,東衛皇宮巍峨聳立。落瓣另一頭,茳南繁華三千正入目。

一朝落一波起,人生如戲,何須牽懷?何須介意?

天道無情,既奉天道,便已身入無情道。

既入無情,偏又遇多情。

茳南梨花自三月始,已經繁盛數月。

他應天道,本該在梨花初開時就殞此身,誕新身去到茳南。

可是那隻雪白貓兒始終難以割捨,它太純良,太天真,不識凡人心。

如果沒有了他的庇護,它能獨立在東魏國宮廷完成天道任務麼?那些宮人會不會把它當作無主野貓重新趕到冷宮去?

擔心得太多,想得太多,故而牽掛也多,也就有了不捨與留連。

牽絆數月,直到身殞前那夜,有人掩耳目閉口舌臨到太子殿,指著花瓶中的那枝梨花,抖落一軸畫卷。

捲上清楚題寫:茳南一枝梨,只戀畫中人。

如同被人抨中心臟,他劇咳一聲,血箭飆溼畫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