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殿中燭火熄滅。貓兒翻身,四肢軟放猶如一條上好圍脖攤在男子頸間,睡得呼嚕呼嚕起勁。

皇子一動不動。貓兒睡得最深沉時刻,帝梭樺再次以靈體回到靈域,繼續引導眾靈官修補被林一傾覆的天柱。

太子殿外,一道熾紅靈光投來,被一層凡人看不見的結界擋路。

靈光衝了幾衝,結界沒有一絲撼動。

紅衣昭烈人影在靈光中顯現,唇勾笑意邪氣恣意。

沒有想到,親哥哥竟防備他到如此地步!分明是哥哥先搶了屬於他的東西。

眼睜睜看著專屬於自己的東西被放入他人寢殿,他這個所有者卻被排斥在外,這不是太好笑了麼?

指間咔嚓作響,林一活動了下手指。

這個哥哥最擅長的就是以道德名義行天下之事。

公然囚了他的妻,卻讓他這個正牌丈夫像小三一樣被擋在屋子外難以進入。

右手成拳提到面前看了看,並非拿這個結果沒有辦法。

各有天道使命在身,真正把本身實力發揮出來,天柱尚可傾覆,這區區結界只會像脆弱紙皮子一樣被他撕出破口。

不過他的磅礴力量往往與破壞力成正比。

想想天柱傾塌時的動靜,林一不甘心收手。

那貓這一世身體嬌弱得像沒有骨頭一樣,他這一拳頭下去,恐怕它又要進入下一次生命輪迴。

但是任它酣眠他人枕側,卻也是他一刻也不能忍的事。

抬手撓了撓鬢髮。既不能身入,那就魂誘罷!

黑暗夢境無邊,好似迴歸虛空。

它不再是東魏國雪獅貓,只是一坨軟乎乎的氣體糰子。與周圍黑漆漆虛無空間不同,糰子裡藍色星雲流閃,中心光華最璀璨處,一顆花芽種子塵封已久。

它叫元種,居於虛空,前世乃佛前之花,因以身祭天積了功德,被天道於虛空封靈臺上封作靈主。

從封靈臺上醒來,如同蒲公英在沒有時間、空間慨唸的虛空飄浮游走。

它一直處於冥想狀態,沒有找到自己的歸處。直到一日,黑暗空間被人以無上靈力撕裂開一道裂口。

種子對這種光感極是渴望。潛意識驅使下,它最終從冥想狀態醒來,悄悄從裂口探望,然後一眼看到一個人身上。

那人顏勝春華秋月,氣如沉江冷璧。在他的引領下,一眾人形物體正忙忙碌碌修補一根巨大石柱。

它目光定在男子身上難以移開。

元氣中央塵封數萬年的花芽種子堅硬外殼發出輕微崩裂聲響,它摸了摸自己大概是心臟的位置。

噗通,噗通,那裡第一次湧起熱意,有了跳動。

腦中起了念頭:就是他了!

至於為什麼是他,而他在它身邊到底又將是什麼身份,它那時並未想清楚。

它想,它應該是一眼看上了他這張臉和通身冷如霜雪卻耀如霽華的氣質。

用後世的話來說,這時的它就是一條顏狗。一個快臨近求偶季節只知看對方長相氣質的精靈。

再用後來的話說,如果初時一眼能夠知道這人是一體雙靈,那它寧願再在虛空飄浮萬年,等候下一次甦醒,也不願在那一刻睜眼看中他。

它悄悄從虛空鑽出來,扮作他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