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分岔路 (下)(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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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這樣一提醒,我才察覺到這裡確實沒有山林裡該有的聲音,這裡沒有蟲鳴,也沒有鳥叫,什至沒有風吹過樹梢時發出的沙沙聲。這是個非常嚴重的問題,沒有聲音就等如說這裡沒有任何活物。
我愈想愈是感到心裡發毛,渾身控制不住地直打哆嗦,連說話的聲音也帶上了輕微的顫抖,“這⋯⋯這是怎麼一回事?山林裡應該不可能沒有任何動物和昆蟲吧?即便沒有活物,怎麼可能連一縷風也沒有?”我抬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鳳凰木的枝葉,果然是一動不動,如同被冰封了一樣。我越發覺得這裡真的很不對勁。在樂提出這個問題前,我完全察覺不了什麼,但是現在山林中的死寂卻變得格外突兀,甚至到了我無法忽視的地步。過於安靜的環境讓我感到非常不適,不知道是錯覺還是怎麼樣,我的耳朵開始蜂鳴起來,“嗡嗡”的聲音直往我的腦袋裡鑽,瘋狂侵蝕著我的理智。我痛苦地晃了晃發脹的腦袋,艱難地說:“這已經不是奇怪不奇怪的問題,世界上根本不應該存在這樣的山林。”
看著我驚慌失措的模樣,樂發出一陣令人心寒的笑聲,“嘿嘿,我就說嘛。”
黎繃緊臉上的肌肉,強裝冷靜,但腦門上滲出的冷汗已經把他出賣了,“不可能的。這裡不可能沒有聲音的。”他變得有點語無倫次,但是這裡沒有聲音已經是不可爭辯的事實,我們五個人的耳朵已為我們證陰了這一點。
在我們幾人中嵐是最冷靜的一個,他沒表現出任何驚訝,似乎早已察覺到這個問題。他冷冷地瞥了我們一眼,泰然自若地給我們解釋道:“這裡是人工製造出來的山林。你們仔細看便會發現偌大的山裡其實只有兩種植物。”嵐指了指一旁高大的樹木,說:“鳳凰木。”然後他又指著地上瘋長的蕨類植物,說:“還有芒萁。由於植物種類過於單一,缺乏了物種多樣性,所以沒有昆蟲選擇在這裡棲息。沒有昆蟲,自然也不會有動物,久而久之,這裡就變成沒有任何生物的樹林。至於沒有風這一點,也不是沒法解釋,因為地球上其實存在著一些無風地帶。”
嵐給出了一個科學的解釋,黎就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用力地點了點頭,說:“對!對!一定就是這樣!”
嵐自己卻又馬上說出了不合理的地方,“無風地帶不代表完全沒有風,只是風力微弱。而且,無風地帶在赤道附近,那是地球上溫度最高的地帶,也是因為溫度高,才導致了那個地方特殊的天氣現象,但這裡卻沒有赤道應有的熱度,不可能形成無風帶。”嵐鄙夷地看了黎一眼,挑釁般的說:“世界上不是所有事物都可以用科學來解釋的。這可是你的原話。怎麼現在又突然相信科學的說法了?”嵐挑了挑眉,揶揄道:“我可從來沒見過像你這樣前後矛盾的人,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黎頓時啞口無言,說不出半句反駁的話,一抹尷尬的紅悄悄爬上耳根。嵐卻在一旁抱手看著黎,似乎想要逼他說出一個答案來。
我實在看不過嵐這樣嘲諷人,但又不敢輕易得罪他,只好隨便說了句廢話,岔開話題,“那有沒有可能是村民們築起了城牆之類的東西,把整座山圍了起來,所以把風都檔在外面了?”說完後,我自己都覺得這太扯了。
嵐轉而瞪著我,我立刻知道錯,忙九十度鞠躬道歉,“對不起,我是亂說的。”
嵐收起了狠戾的眼神,專注地思考了一會兒後,淡淡地說:“這也並非不可能,而且⋯⋯”
“什麼?”我驚訝得打斷了嵐的話。我他媽的剛才只是隨口亂說的,說話前都沒過腦子,那種巨型的圍牆怎麼可能出現在現實世界裡?
嵐用看智障的眼神瞥了我一眼,繼續他沒說完的句子,“既然這裡有可能是個人造林,那麼多建一堵圍牆,也不是沒可能的。”
“所以說,這裡就是一個動物園?”樂興奮地問。
“我們怎麼可能在動物園!你說話可不可以正常一點。”我差點兒就沒忍住要掐死他。
樂卻刻意裝出一副委屈的表情,噘起嘴巴說:“難道不像嗎?人造林是特意為我們準備的生活環境,圍牆則是用來防止我們逃走。說不定山裡還有很多隱蔽的攝像頭,捕捉我們的一舉一動,而在圍牆的另一邊,也許有大把大把的觀眾正透過電視螢幕看著我們呢。也不知道這個動物園的門票多少錢一張呢?”
什麼鬼?什麼動物園,還門票價格?我乍一聽,只覺得樂又在犯病,說的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比我不過腦子說的話還要扯淡,但仔細琢磨後,我便知道我錯了,而且還錯的很離譜。
或許⋯⋯天才和瘋子真的只有一線之差。
此刻,我才終於跟上了嵐和樂的思路。當我把一切想通後,一股寒意便從腳底直躥上我的脊背,使我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一個人在荒山野嶺中醒來,並發現自己失去了所有記憶,可以叫作意外。但五個人同時失去記憶,並在一所廢棄的監獄中甦醒,就不可能是意外。既然不是意外,那就代表一定是有人在背後刻意策劃這一切。那麼我們就不是失憶,而是我們的記憶被人刪除了。要做到真正意義上的“洗腦”可不容易,我甚至不敢去想像他們到底用了什麼方法,對我們做了些什麼。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在背後策劃這一切的人肯定耗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要製造出一座山和一堵巨大的圍牆同樣需要大量的資金和時間,所以這兩件事應該是可以串連在一起的。因此問題是什麼人會花那麼多的錢和時間去做這件事?這樣做他們又會得到什麼利益?樂是想到了這些,才會說出“這裡是動物園”的話。儘管這聽上去十分的匪夷所思,但卻又是合理的。當然這只是其中一個推測,未必就是正確的,可是不論他們的原因和目的是什麼,我們現在的處境都非常危險,這是一場針對我們五個人的陰謀。或許樂的猜測已經是最樂觀的了,最起碼動物園裡的動物是被保護著的,可我害怕會有更糟糕的事情正等著我們。
由始至終都沒有說話的辰驀然開口,語氣中帶著萬分的焦急,“我覺得在你們的推測中有太多的假設。不管聽起來有多合理,但假設就是假設,根本沒有實質證據。”他越說神情變得越發凝重,眉頭都皺成了一團,放在身側的雙手也緊攥成拳頭,“而且那些根本不重要,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我們已經迷失了方向,繼續順著這條小路走,肯定是不行的了,但是四周的樹木和雜草完全遮擋了我們的視線,我們手上又沒有GPS和地圖,咱們壓根兒不知道我們此刻到底在山裡的哪個犄角旯旮,更不知道該如何走才能離開這座山。而且,一路上我們都像是走在平路上,這條路完全沒有向上或向下的坡度。我實在不知道我們是否正在往山下走。找出失憶的原因的確是很重要,但我們首先得保住自己的性命。我們手頭上沒有多少食物和飲用水,若不盡快想辦法離開這座山,我們恐怕都得餓死在這裡。”
辰指出了一個很實際的問題,走不出這座山,說什麼也沒用。
黎突然使勁地拍了拍辰的肩膀,把辰嚇得不輕,“別說得那麼嚴肅,這個時候就別加重大家的精神壓力了。”黎有點勉強地咧開嘴對我們展露出一個笑容,試圖緩解緊張的氣氛,“其實事情也沒有那麼糟糕,我們揹包裡的食物和水不是還能撐個兩三天嗎?有這麼長的時間,我們一定能走出這個鬼地方。只是幾個分岔路口而已,不會有問題的。我們也不要再胡亂猜測了,繼續待在這兒討論下去也不見得能解決問題,倒不如提起精神繼續走吧。我就不信我們會走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