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琅繯若有所悟地點點頭,又問了許銜幾個問題,便告辭回房了。

用過晚飯已是戌時,花燈會是在戌時中(晚上八點左右)開始,李琅繯和秦曄約定好了酉時(晚上九點左右)直接在燈會見面,而後李琅繯便藉口有事,先回房處理了。

……

酉時。

秦曄身穿一身白色長衫,面如冠玉,長身玉立在燈市入口,不停地張望著。

此刻正是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空氣中浮著一股濃郁而典雅的芳香,寶馬雕車停在路邊,在燈火下顯得更加華麗;女郎嬌笑盈盈,三兩結伴走過,身著色彩豔麗的裙裳,手執刺繡精美的團扇,或聊著女兒心思,或指著華美花燈,俱是雲鬢花顏;郎君們自在地於燈會里吟詩飲酒,朗聲說笑,時不時捉弄著友人,渾然風流倜儻……

秦曄眉眼含笑地看著這喧鬧而歡樂的一切,心中溫柔而失落。

燈市上幾乎沒有似他這般形隻影單的人,燈火對映在他俊美溫柔的五官上,落下一片深淺不一的陰影,有不少未出嫁的小娘子都有些羞赧地偷偷看他,而後偷偷同女伴埋怨,一口吳儂軟語動聽異常:“哪家女郎這般絕情喏,此般檀郎也捨得丟下!”

秦曄耳力好,聽了個真切,沒忍住搖頭失笑——他如何算得上“檀郎”?

不過是一副好皮相罷了。

驀地,秦曄心中冥冥感受到了什麼,他向右前方看去——

燈火闌珊處,一名女郎梳著雅緻的墮馬髻,簪了鴿血紅的寶石,身穿水紅色的訶子裙,雪白的披帛半挽在臂間,左邊臉用半張銀色的面具遮住,只露出了嬌美明豔的右臉,額間點了蓮花式的花鈿,唇上胭脂暈開,瞧著便是一位美麗大方的貴族女郎。

而她正笑意盈盈地看著他,揮手道:“秦郎!”

秦曄愣了愣,不自覺張開了雙臂,待他回過神來,想要自嘲一笑時,那美麗的女郎便提著裙襬奔向他,而後將他撲了個滿懷。

秦曄沒忍住收緊了雙臂,將她環在自己懷間,卻很快回過神來,放開手,動作溫柔地替她整理了一下衣衫,無奈笑道:“娘娘,這麼多人瞧著呢。”

兩人站在燈市入口,身側便是火樹銀花、華美喧鬧之景。

李琅繯笑得眉眼彎彎:“我都叫你秦郎了,你是不是也得換一個稱呼呀?”

最後那個字語調拖得有些長,輕輕的,彷彿羽毛似的,在秦曄心上撓了撓。

燈下看美人,李琅繯的容顏越發華美,卻也顯得親近起來——心儀的女郎就在自己面前,笑意盈盈地看著他,喚他“秦郎”,秦曄鬼使神差地抬手撫上了李琅繯的臉,卻及時回過神來,改為了替她將鬢髮別在耳後。

但他還是溫柔道:“繯娘。”

李琅繯脆生生應道:“誒!”

秦曄被逗笑了,心裡也彷彿被什麼東西填滿,溫暖而柔和,他眉眼帶笑,又喊了一聲:“繯娘。”

李琅繯依舊笑答:“我在呢。”

秦曄面上掛著剋制的笑意,主動牽住了李琅繯的手,帶她走進燈市。

李琅繯踮起腳尖,湊到他耳邊,似乎想說什麼,秦曄便停下腳步,微微垂頭。

卻不成想,李琅繯雙手攏在他的耳邊,而後溫柔在他耳垂上烙下一吻。

心尖彷彿炸開一場煙花——秦曄恍惚地被李琅繯牽著往前走,聽見李琅繯笑著說:“秦郎,我好喜歡你呀。”

秦曄緊了緊牽住李琅繯的那隻手,沉默片刻,微紅的雙頰出賣了他的羞赧;他輕聲道:“我也甚愛繯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