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陳,盛京。

近來盛京城裡不怎麼太平,就連往日最囂張的紈絝也被家中拘著不讓出門——究其原因,還是太子和南安王最近鬥得烏煙瘴氣。

而此時,陳皇已經醒了,只不過不慎“中風”,如今成日裡癱在床上,看著自己最為寵愛的兒子和向來信任的外甥為了這個位置明爭暗鬥。

二皇子也時不時插手,他偏幫著南安郡王,顯然之前太子將李霜妍送進陳皇后宮這件事一直讓他耿耿於懷。

而何書業、秦曄——這兩人作為陳皇最信任的人,成為了太子和南安王爭奪的重點,因為他們更像是陳皇對外的“代言人”,尤其是秦曄,朝中不少大臣都是他的人,如果獲得了秦曄的支援,那成功的機率會高上至少三成。

趙明近來可謂是忙裡忙外,直到那位葉老先生——他最信任的、也是平時最低調的幕僚,找上了他。

趙明連忙將人請進書房,兩人相對而坐,葉老先生喝了一口茶,才看向趙明,開門見山道:“殿下可知,如今最大的威脅在哪裡?”

趙明愣了愣,思考了很久才道:“秦曄不算威脅,他到底是個閹人,沒辦法坐上那個位置;太子如今也逐漸落於下風……恐怕是二皇子吧?他一直站在我這邊,保不齊哪一日就從背後捅了我一刀。您放心,我早已防備著了。”

葉老先生定定地看他一眼,掩去了眼裡的失望,搖搖頭,道:“非也。”

趙明愣了愣,又仔仔細細想了半天,確實沒想出來,才衝著葉老先生拱手道:“還請葉老先生賜教。”

葉老先生捋了捋鬍鬚,指了指西北的方向,目光沉沉:“是那十萬商家軍。”

趙明還是想不明白,有些困惑地發問:“可是他們向來忠於南陳……如今只剩下商雲嵐和他的妹妹,他妹妹就不用說了,單說商雲嵐,他分明就是個奸臣、佞臣,內裡草莽,他斷沒有那個能力去領兵的。”

葉老先生在心裡默默地嘆了口氣,面上卻溫和道:“那敢問殿下,商雲嵐如今在何處?和陽縣主如今在何處?”

趙明愣了愣,而後道:“商雲嵐先前遇刺,如今還留在杭州養傷;和陽縣主之前被陛下派去西北尋仙……”

他說到這裡,聲音不自覺小了一些,隨即恍然大悟,提高了聲音:“國師早已入京,和陽縣主卻一直在西北——”

葉老先生欣慰地看著趙明,剛想說什麼,就聽趙明喃喃自語:“奇了怪了,她待在西北做什麼呢?我還真沒見過哪家貴族女郎願意在西北待這麼久。”

葉老先生:“……”

他深吸一口氣,提點道:“殿下可還記得之前和陽縣主去蜀州,咱們派了人去殺她?我們的人不但沒有得手,還再沒了音訊,這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趙明這下子終於明白葉老先生的意思了:“您的意思是,和陽縣主去領兵了?那斷然不可能,她不過一介女子……”

葉老先生勉強沒有揉略微泛疼的太陽穴,深深地看了一眼趙明:“那殿下再想想,往年的春秋之際,朝中可有什麼大事發生?”

他已經年過古稀,不可能一直伴在趙明身邊替他將所有事情做完,他只能慢慢教會趙明如何思考。

趙明到底不算太蠢,思索不過片刻,便瞳孔一縮:“……今年西北沒有戰事。或者說,我們不知道西北有戰事。”

葉老先生鬆了一口氣——還不算愚不可及,能教,能教。

他點點頭:“正是。如今南陳亂著,外族怎麼可能不會蠢蠢欲動、想要趁人之危?但西北沒有任何訊息傳來,咱們如今也並未見到外族的影子,這說明了什麼?說明和陽縣主確實領了兵。殿下可還記得前幾日您去找虎符,卻怎麼也找不到麼?我合理懷疑,虎符正是在和陽縣主手上。”

趙明皺了皺眉頭,顯然不太理解商少言為什麼這麼做,她帶兵打仗做什麼、隱瞞訊息做什麼,有些發牢騷似的:“她是想造反不成?”

葉老先生沒說話,定定地看著趙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