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楚不甘心地追問:“當真沒這種可能?”

白露訝異地看了一眼程楚:“哦,他喜歡我?那他圖什麼呢?圖我是個婢子出身的孤兒?圖我每天忙裡忙外拋頭露面?圖我出不了嫁妝?”

說完,她在程楚震驚的目光中坦然道:“我且告訴你吧……縣主說了,郎君靠得住、母豬會上樹,要找就找七公子那般的郎君,不但長得好看、聽話懂事,還是男德十級選手,是我們事業批的最佳選擇!”

程楚掏了掏耳朵,有些不確定地問:“什麼男德?什麼事業?什麼批?”

白露翻了個白眼,一邊按商少言給的方法整理著資訊,一邊解釋道:“所謂男德,就是男人應該遵守的品德;所謂事業批,就是一心只愛事業,智者不入愛河、寡王贏得山河……懂了麼?”

程楚:“……”

他抽了抽嘴角,看著越來越像商少言的白露,好奇地問:“所以你不喜歡許銜?”

逐漸言化的白露點點頭:“是啊,喜歡他有什麼用?他能幫我做事麼?能幫我家縣主打天下麼?不能,對吧?那就趕緊滾。”

程楚失笑道:“你好歹是一位女郎,還是要溫柔一些。”

白露停下了整理東西的動作,而後抬眼認真地看著程楚,一字一頓道:“程將軍,是誰說的女郎必須溫柔、郎君必須剛強?”

程楚愣了愣,而後道:“大家都這麼說呀。”

白露笑了,她搖搖頭,道:“說這話的人,無非都是郎君——他們因為害怕女郎壓過他們一頭,所以想要馴服我們,一代又一代地傳下來,才變成了女郎必須溫柔、郎君必須剛強。但實際上,每個人都有做自己的權利。女郎可以提刀披甲、征戰沙場,恰似縣主;郎君也可以做羹湯、入庖廚,正如七郎君。”

頓了頓,白露挑眉看向程楚,揚著下巴道:“縣主告訴我,每個人都有自己想做的事、想成為的人,這世道不易,女郎尤其如此,她要做的,就是創造一個太平盛世,叫所有人都能夠勇敢地做自己。你們或許都以為,縣主走上這條路是因為渴望權力,或是被逼無奈——但你們有沒有想過,縣主其實也有自己想做的事?她曾告訴我,若這天下千瘡百孔、若百姓們愚昧無知,那這江山她不要也罷。她想建立盛世、教化百姓,讓所有人都平安喜樂,讓世界上沒有戰爭,這才是她想要的。”

程楚聞言十分震動,他愣愣地看著白露,不知道在想什麼。

白露指著桌上那些紡織機的圖紙、花香皂的配方,繼續道:“話說到最開始——若許銜當真喜歡我,那他就應當瞭解我想做什麼、我想成為一個什麼樣的人,而不是簡單潦草地打探我想吃什麼、我想玩兒什麼。他若想我做妾室,伴他紅袖添香,那我不肯;若想我做正妻,替他管理家宅,那我也不肯。”

說罷,她看著程楚,一字一句彷彿有千鈞之重:“我是虞白露,我也只想是虞白露。所謂的許虞氏,所謂的知州夫人,或者是如夫人——不管是哪一個,都只會是困住我的枷鎖……阿兄,你明白了麼?”

程楚定定地看她一眼,而後意味深長道:“你這些話說出去,不知要被多少人戳脊梁骨。”

白露懶懶地看他一眼,嗤笑道:“若我會被幾句流言蜚語打敗,那我也沒有繼續幫縣主做事的能力,也沒有這個必要了。阿兄若是想告訴別的人,許銜、李軒、陳恕……隨便哪位,你若想告訴他們,只管去便是,你瞧我會不會畏懼流言!”

好半天,程楚才在白露銳利的目光中朗聲笑道:“我為何要告訴他們?白露,你是我的義妹,我本以為縣主是想叫我庇護你,但我現在明白了,縣主是想叫我們成為她的左膀右臂,一文一武,正該如此!”

白露不置可否地挑眉,不接話,只是接著做事了。

程楚也不打擾她,寒暄幾句便告辭離開了。

沒人注意到,許銜在門外聽了很久很久,滿心都是一種名為震驚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