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淨反應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這是在回答自己的問題,他皺了皺眉:“沒有浪費是什麼意思?”

商雲嵐笑道:“今日見我們那位女郎,她右手虎口以及指腹,都有很厚的繭,且扶我時身手利落,乃是多年習武所致;她倒茶的動作與當下所崇尚的優雅不同,動作大開大合,更像是江湖中人;而她在說話時,尾字會帶上一些兒化音,不明顯,可以看出她在刻意壓制,應當是常年居住在北周。”

商雲嵐說到這裡,喝了口茶潤潤嗓子,而後在林淨瞠目結舌的表情中緩緩下了個定論:“常年駐紮在北周的江湖勢力有三個:血華宮,雲霄門,長青宗。其中雲霄門、長青宗自詡名門正派,不會摻和到權貴博弈之中,門內也鮮有女郎……這麼看來,她應當是血華宮的人。她在血華宮應當地位不低,不然不會在盛京有這麼大一家賭坊。我思來想去,只有血華宮那兩位姓蘇的左右護法符合她的身份——蘇嫣、蘇靈。蘇嫣已經在南安王府當了細作,那麼今天這位蘇三娘,應當就是蘇靈了。”

林淨已經聽傻了。

好半天,他才支支吾吾地開了口:“你、你,你方才不過同人見了一刻鐘,就推測出了人家的身份?還如此精確?”

商雲嵐一邊將方才寫好的紙裹在小小的竹筒裡,而後一聲長哨喚來一隻飛鴿,將竹筒系在它的腿上,一邊解釋:“我也不敢完全確定,不過應當有八成把握。剩下要做的就是確認我的猜想,因此我這會兒給正在南陳、北周邊境的程楚寄了信,他可以檢視一二。”

林淨簡直是沒話說了,他學醫這麼多年,從來都被稱作是鬼才,但現在才發現,商雲嵐、商少言兄妹倆才是真正的鬼才。

他默默地看著商雲嵐開始聯絡不同的人,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所以,你們成事的可能性有多少?”

商雲嵐想了想,不太確定地開口:“七八成左右。”

頓了頓,他解釋道:“剩下那兩三成,確實只能看運氣,不過運氣也是可以創造的,因此我和安安並不覺得這件事失敗的可能性會很大。正如安安所說,命由己、不由天,咱們只需做到能力範圍內的最好就行了。”

他說著,看向了林淨,十分認真道:“若你當真害怕我們出事,那我和安安會在起事之前將你和阿樂送去北周,你一身好醫術,在哪裡都不會吃虧,在哪裡都能好好活著。屆時南陳亂起來,我和安安顧不上你,也怕你和阿樂受牽連。”

林淨定定地看著商雲嵐,而後有些慍怒道:“在你眼裡我是這樣貪生怕死的人?”

商雲嵐愣了愣,想要解釋幾句,林淨卻又接著開口了:“杳沉,二十年前我怕過一回,所以錯過了你們的孃親;二十年後,我不會再怕了。我不求什麼名利,更不求王權富貴,我只想看著你們兄妹倆平安、健康。說句實話,我在知道你們的意圖時,我是害怕的,我想要阻止你們,但我知道,我沒有那個立場,我所能做的只有支援你們、保護你們、尊重你們。”

林淨說著,竟然微微紅了眼,他看向商雲嵐,一字一頓道:“不要管我,你們只管自己好好活著。”

“我也能為你們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也許是為你們提供藥方,也許是幫你們照顧傷兵……不管怎樣,這一次我絕不會再離開了。”

“絕不會。”

商雲嵐有些動容,他看著林淨,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好半天,他才失笑道:“卻是我著相了。我只想著將你們保護好,卻也沒想過你們是否需要這樣的保護……”

正在氣氛緩和,兩人準備一道飲茶之時,青竹急急地敲響了書房的門:“公爺,公爺,大事不好了!”

商雲嵐心頭一跳,和林淨對視一眼,趕緊開了門。

商雲嵐呵斥道:“什麼事情叫你如此冒失?”

青竹紅了眼,將手裡的信遞給了商雲嵐:“公爺您看看吧……這是,縣主來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