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匆匆出了山門,往南村那邊趕,要快,更快,他要趕回南村,去救爺爺,無論怎麼樣,無論付出什麼代價,爺爺都不能出事,他是自己在世間唯一的親人,絕對絕對不能出事。

奔跑路上,張洛焦急的眼裡,劃過很多事物,在這一刻,他想起了很多事,比如楊姐姐說的這條路,你一旦踏上,就再也沒有回頭的可能。

還有那只有他和爺爺張彪知道的秘密,其實,張洛不是張彪的親孫子,他只是在羅都山脈被張彪撿到的孩子,並把他撫養大。

哪怕是在奔跑中,張洛的耳邊彷彿都能聽見,那天爺爺醉酒時,對他說的話。

那是在六年前,張彪如往常一樣進山歷練的時候,在羅都山脈的西邊,不知怎麼的,平時進出自如的張彪,這天竟然在山裡迷路了,好巧不巧的,天上下起了傾盆大雨,著急躲雨的張彪在無意間闖進了一個不知名的山洞。

此時,夜幕降臨,大雨滂沱,居住在大山裡的人都知道,人一旦在深夜迷路了,就必須找地方待著,周圍點上火把,時刻做出防守的動作和準備,如若不然,一個不小心,人就會被野獸襲擊,很可能成為野獸的宵夜,眾所周知,許多大型野獸,都是在深夜裡獵食。

所以,張彪就點著火把,在山洞裡搜尋著,看看有沒有野獸,只是,隨著他深入山洞的時候,才發現裡面別有洞天。

大概走了一公里左右後,崎嶇不平的山洞突然變得寬闊,猶如河流穿過峽谷入川一般,張彪的眼前出現了一個露天的深坑,深坑有一個籃球場那麼大。

一眼望去,坑裡除了一棵枯萎的大樹,別無他物,張彪看著那顆大樹,深思了一下,覺得,自己在樹上睡覺,眼界寬闊,又安全,即使猛獸來臨,自己也能在第一時間發現,並迅速做出反應。

於是,他爬上了大樹,在一個支節上躺著,也許是一天的勞累和緊張讓他身心疲憊,很快就在迷迷糊糊中睡覺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覺得耳邊亂哄哄的,好像是小孩子的哭聲,正當他準備矇頭繼續睡個懶覺的時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昨天不是迷路了嗎?這下子,張彪一下驚醒,他記得自己迷路了,在枯樹上睡覺,哪裡來的小孩哭聲。這不對呀。

儘管是修行者,可他又緊張又害怕,心裡唯一的安慰是天已經大亮,而且小孩的哭聲是真實存在的,並非是自己的幻覺,於是,拿著未燃盡的火把,尋著哭聲找去,可也奇怪,哭聲,竟然是在樹頂上傳出,終於,當張彪找到聲音來源的時候,愣住了。

在臨近頂點的支節跟主幹的連線處,有一個小小的樹洞,樹洞裡,有一個片布不沾的小孩,哭聲,正是來源於他。

看到張彪,小孩立刻止住哭聲,嘎嘎直笑,這一刻,張彪這個大漢子一下子就哭了,自從兒子兒媳出門歷練一去不回後,他就一直一個人孤苦伶仃的活著。

現在找到一個小孩子,這,彷彿是老天爺的恩賜,他忘記了恐懼,忘記了危險,只是伸出手抱著小孩子,下樹。

只是快要到底的時候,穿過一個支節,一手抱著孩童,一手拿著火把,不好發力,一個不留神,火把就掉了下去,落在枯樹的根上,也不知這是棵什麼樹,彷彿澆了汽油一樣,瞬間火把就點燃了整棵樹。

張彪顧不得其他,從樹上起跳,跳到了離火把不遠的地方,才死裡逃生。

回顧一眼,卻看到,整棵枯樹都在燃燒,不過一柱香的功夫,這整棵樹,都變成了灰燼。

傍晚,找到回家的路的張彪帶著孩子回了張府,至於山裡遇到的事情,他隻字不提。

而這個孩子就是張洛。

往後的日子裡,他也曾偶爾帶著孫子去尋找那個地方,只是,彷彿那是一個夢,夢過了,就一去不返一樣。

而這個秘密成了祖孫倆人之間的約定,無論什麼時候,無論怎麼樣,張洛是張彪的孫子,一直都是,從未變過。

對於村張府人,張彪也未曾多說,自己孫子的事。

現在,自己惟一的親人被人抓住了,用來威脅自己,知道自己被九重劍派救治了,還敢抓自己爺爺威脅的人,絕對不是一般人。

要知道,這裡是邊境,凡人的命在妖獸和修行者眼裡不值錢,凡人也沒有膽子得罪修行者,所以,張洛心急如焚。

緊趕慢趕,當他趕回村子裡的時候,村裡的人看到他的時候,就像看到瘟疫一樣,都躲得遠遠的。

對於這種現象,張洛不怪任何人,畢竟,凡人只是凡人,在羅都山脈求活,不容易。

終於,爺爺的草屋出現在眼前,只是,與當初不同的是,這時的草屋在冒著煙。

草屋前,爺爺趴在院子裡,周身圍著幾個身著九重劍派的外門弟子,其中一道身影,背對著他,但即使如此,張洛也一下子認出了他。

張洛覺得不可置信,但是那話語,依舊在耳邊。

“你會求著,讓我放你離開,九重劍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