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秦可卿提的置辦祭田之事,賈芸和薛寶釵曾私下商議過。

然而,賈家族人群體太大,船大難調頭,就算置辦了祭田,也留不了多久。

因為在金陵祖地那邊,有現成的例子在。

以前賈家置辦的許多族田,現在都被不成器的後輩敗光了。

一旦遇到災慌年,族人首先想到的是將族田抵押了,或者當了,換取糧食。

久而久之,不過幾十近百年功夫,原先賈家老祖宗置辦的十多萬畝祭田,就只剩下萬畝不到。

就算如此,那萬畝祭田也都被金陵老家的那些族人給瓜分了,只留了百十畝地,專門用來祭祀之用。

這事兒也沒人去處理,因為是賈家住在南邊兒的,那些族長族老帶頭乾的。

賈家在金陵有十二房人,就算有哪房族長或哪房族人帶頭整頓族田,也會讓其他族房的人群起而攻之。

終上所述,就算賈芸想置辦族田,也有心無力,至少現在是這樣。

要不然,就會給那些好吃懶做的族人做嫁衣。

更可惡的是,別人還會念賈芸的好,因為族產是整個族房裡的人共同擁有的。

薛寶釵道:“只有等老爺以後功名更勝,家族更大了些,自己稱尊做主後,才能為子孫計,大量置辦族田,就眼下來說,還為時尚早。”

“原來如此!”秦可卿恍然道,“我以前在賈府,時常納悶兒,為何就算家裡有財產,也不多備祭產,原來還有那麼多的道道。”

王熙鳳嘆了口氣,搖頭說道:“其實這些難題,以賈府的威望來說都不是事兒,府裡真要有立起來的人整頓族田,也沒人敢有怨言。”

“歸根結底,還是府裡沒了頂樑柱,沒人出頭為家族後世謀劃的。”

薛寶釵頷首道:“大房的情況大底如此,不過咱們三房卻不一樣,因為都窮,族田本就不多,僅剩千餘畝,名義上那些地還是族裡的,實際上早被族人瓜分了。”

王熙鳳點頭道:“這倒也是,那田被族人種著,每年也按時給族裡上租子,也沒有不讓他們種的道理。”

“可讓他們種著,一來租子沒有給外人種收的多,二來一旦遇到災慌年月,就有極大可能被他們賣掉,那會兒為了活命,族裡還能阻攔不成?”

薛寶釵淺笑道:“所以一個大家族,唯有詩書傳家最能傳承久遠,其他的大家族大都泯滅在歷史的滾滾紅塵中,這不是沒有道理。”

“難怪芸哥兒現在就要求家裡的人要識字明理,這也是為了將來計吧?”王熙鳳恍然道。

薛寶釵微微頷首道:“是在做這方面的準備,咱們家你又不是不知道,女眷很多,今後每人生一個,都不能小瞧,想要詩書傳家,一個良好的書香氛圍是必不可少的。”

李紈突然插話道:“這事兒做的對,只要一直堅持下去,哪怕後輩再不成器,也總有一二個能立得起來的。”

“這事吧,其實咱們說這麼多,也都只是閒聊,今後子孫如何,還得看他們自己的造化。”薛寶釵搖搖頭道。

正說著話,外邊兒有小丫頭進來通報,說薛蝌來了,想請薛寶琴去中院兒客房一趟。

“我哥來了?”薛蝌正著急呢,聽說薛蝌來後,就想盡快去跟他商量。

薛寶釵微笑道:“去吧,跟你哥好好商量,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候,可一定要找準方向啊!”

薛寶琴抿著嘴,欠身一禮,回頭轉身向眾人行禮,然後就迫不及待的出去了。

“她這是?”王熙鳳好奇道。

薛寶釵道:“一點兒私事,現在還不好說。”

王熙鳳若有所思,點點頭後,也不再追問。

邊上的史湘雲見薛寶釵神神秘秘的,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戳了戳林黛玉的胳膊,輕聲嘀咕道:“林姐姐,你可知她們說的是什麼事兒?”

“你都不知道,我哪兒知道?”林黛玉白了她一眼,沒好氣道。

實際上,她雖然沒有薛寶釵知道的多,卻也知道一二,但這是家事,她沒必要跟史湘雲說。

畢竟兩人的關係,還沒有到無話不談的地步。

史湘雲噎了下,噘了噘嘴,小聲道:“這會子看寶姐姐,怎麼覺得她那麼威風?”

“嗯?此話怎講?”林黛玉詫異道。

史湘雲道:“你看啊,寶姐姐其實也不比咱們大多少,不但找了個如意郎君,還因此有了誥命,你看這房裡的姑娘,有誰有她威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