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矇矇亮。

前院兒,倒座房。

柳湘蓮和倪二早早就起來了,兩人興奮的幾乎一夜未睡。

柳湘蓮是想著能去巡捕營,所以高興激動。

從小就愛舞槍弄棒的他,對軍營一直有著莫名的嚮往。

只是性子由來散漫,怕進了軍營不習慣,是以就未去參軍。

這次他在聽賈芸說大戰海盜的經歷後,再也忍不住想上陣殺敵了。

當然了,如果能夠立些功勞,搏一身富貴,那就更好了。

柳湘蓮跟倪二一樣,這次幫賈芸調查薛家商路,開闊了眼界的同時,也得了不少觸動。

要說他也交往過不少勳貴大戶,比如賈府和神武將軍府,都是在大週上得了檯面的勳貴人家。

跟著他們,柳湘蓮看過和聽過不少大陣仗。

但無論如何,也沒有這次幾個月時間親身經歷的印象深刻。

薛家商路,在江南地界所涉及到的勢力盤根錯節。

賈芸這次整頓商路,讓無數家族或勢力灰飛煙滅。

讓柳湘蓮心寒的是,賈芸從到到尾都沒有參與進去,卻是這件事情的真正主導者。

他忽然發現,自己的武力,在賈芸這種人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這讓柳湘蓮害怕的同時,心裡又格外火熱。

他深刻領悟了一個道理,那就是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

要說,這個道理他應該早就明白了才是,而且只要是個人就知道權利的好處。

但柳湘蓮父母早喪,讀書不成,由世家子弟成為眠花宿柳的江湖浪蕩者,這期間他生活雖然過的拮据,卻很少經歷太大的人生波折。

以致於,柳湘蓮不但沒想過建功立業,告慰父母,光大門楣,使後人引以為榮,反而還對那些只知道追求功名富貴之人有些看不起。

他以前喜歡雲遊天下,廣交朋友,素性爽俠,不拘細事。

為此,他常引以為傲,覺得自己活成了別人羨慕的樣子。

但如今,他在仔細琢磨後,幡然自省,自己真要碰到什麼事兒後,似乎什麼也做不了,什麼也改變不了,好像不學無術說的就是他這樣的。

再看看賈芸,出身寒門,早些年還在市井奔波忙碌,求生活。

短短几年時間過去,他卻搖身一變,成了主宰一方的知縣,受人尊敬。

柳湘蓮換位思考,假若自己能當知縣,是個什麼感受,這個想法不想還好,一想就讓他忍耐不住沮喪,這些年真是白活了。

還好,如今就有一個機會擺在他眼前。

那就是加入巡捕營,一方面自己的一身本事有了用武之地,另一方面契合他愛好的同時,又能上陣殺敵,搏一世富貴。

這個機會,他怎麼也不想錯過。

一夜過去,柳湘蓮的心情依舊不能平靜。

回過神來,他抬頭看了一眼倪二,發現對方正站在窗前,緊了緊手,又忽然放開,接著又緊捏著手,如此往復,似乎非常緊張的樣子。

遲疑片刻,柳湘蓮好奇道:“倪二哥,芸二爺到底給你安排了什麼差事?讓你夜不能寐!”

倪二回頭看了他一眼,沉吟道:“老爺吩咐我去盯著薛家商路,打算先看看我的成色如何,如果做的好,今後就有機會當管家……”

說到這裡,他既激動,又無奈:“認識我倪二的,都道我是個專放重利債,在賭博場吃閒錢,志管打降吃酒的潑皮無賴。”

“可他們也不想想,我倪二能在京城那寶地混得風聲水起,僅憑胡攪蠻纏真能吃的開麼?”

“實際上,我倪二武藝精湛,通刑名律例、錢糧會計、文書案牘,一身本事,只是無用武之地罷了。”

“倒是老爺慧眼識珠,一眼就看出我是個有本事的,稍作考教,就讓我去薛家商路盯著,柳兄,俺倪二這回算是遇著貴人啦!”

柳湘蓮點點頭,他和倪二認識的時間不長,卻也能理解他。

倪二有本事是真的,但因這些年混跡市井,又是從事放高利貸這種被人戳脊梁骨的行當,名聲搞臭了,自然沒人願意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