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切塵埃落定後,就只有黑暗中一雙冰冷的眼眸和吳老漢定格般的扭曲笑臉。

……

呶呶是個很懂事的孩子,知道阿爺每天出船捕魚很辛苦,所以她都會提前起床幫阿爺準備好早飯。

換在大戶人家,像呶呶這般年紀的小姑娘只會是全家人的寶貝,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

但呶呶卻要大早起來,墊著腳在小板凳上吃力地做飯。

這便是命運的不公。

或許命運從來就沒有公平。

忙活了大半炷香,呶呶開心地擦了擦額上的汗珠,終於為阿爺做好熱騰騰的早飯了。

將鍋裡的早飯盛出來後,呶呶便撒開腳丫子衝向吳老漢的房間,一邊跑一邊發出銀鈴般的嬌笑。

“阿爺,起床吃飯飯啦~呶呶已經做好早飯嘍,再不吃就要涼了哇~”

只是當她滿心歡喜地推開阿爺房門時,慈祥的阿爺並沒有像往常那般出來把她抱起舉高高。

房間裡空蕩蕩的,昨天她幫阿爺疊好的被子還保持原裝。

呶呶楞了楞,失落地嘀咕道,“阿爺昨晚不在家睡嗎?”

說著就走到廳房,坐在椅子上晃動腳丫子,***嫩的小手撐著肉嘟嘟的臉兒,莫名感到很憂愁。

阿爺沒回來之前,她是不會先偷吃的。

她要等阿爺回來一起吃早飯。

可惜這一等,就是兩天時間。

兩天後,當黝黑漢子滿面悲慟地來到吳老漢家時,發現門檻上蹲坐著一個小小的身影。

“水根大伯,您見過我阿爺嗎?”呶呶揚起小腦袋,扁著小嘴兒泫然欲泣地問道。

黝黑漢子水根張了張嘴,本來到口邊的噩耗再也沒有勇氣說出來。

見到水根大伯始終一言不發,呶呶眼神中的光芒逐漸黯淡。

水根鼻子一酸,終於忍不住跪下緊緊抱住呶呶,放聲大哭道,“呶呶啊,你阿爺,你阿爺他,他沒了啊~”

“沒,沒了?阿爺沒了?”呶呶傻愣愣地重複著,小小年紀的她根本就不知道沒了是什麼意思。

只是心裡莫名其妙感到沉甸甸的,彷彿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在無形離她遠去,再也回不來了。

三天後,吳老漢家簡陋的茅房被佈置成一個靈堂。

呶呶披麻戴孝,眼神空洞地跪坐在地上機械地燒紙。

回頭看了眼貢桌上那個新刻的靈牌,還有面前那個黝黑的長箱子。

水根大伯告訴她,她心愛的阿爺就躺在黑色長箱子裡。

至於為什麼阿爺躺在黑色長箱子裡不肯出來見呶呶,這個問題已經困擾了她幾天了。

最後她只能歸咎於可能是自己犯錯惹阿爺生氣了,阿爺才會躲起來不肯見她。

所以她決定要好好聽話才行,一定要讓阿爺開心,阿爺開心了就能重新見到阿爺。

所以這些天水根大伯叫她做什麼,她都乖乖地做好。

“節哀順變。 @ ”

一個農村婦女向同樣披麻戴孝的水根道哀,水根一臉戚容地回禮。

吳老漢家就剩一個可憐的孤女,而去吳老漢往日待水根如子侄,所以他心甘情願地代呶呶操持葬禮。

話說吳老漢人緣不錯,基本上村裡家家戶戶都願意來送他最後一程,且都真心誠意地想收養孤苦無依的呶呶。

可惜都被水根婉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