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凜冽。

袁玉堂被懸吊半空,鮮血不及滴下便凝固成冰,口鼻間掛著長長的紅色冰碴子,看起來既滑稽又悽慘。

玲瓏與陳朗並肩站在湖畔上欣賞著這殘忍的一幕,臉上滿是笑容。

但是仔細一看,卻發現陳朗隱隱落後玲瓏半步,姿態也略顯謙卑,似乎自認低玲瓏一頭。

“呵呵,虧得這傻小子自己送上門,不然荒山野嶺還不好找活餌呢。”玲瓏笑靨如花道。

陳朗猶豫了下,說道,“大當家,這會不會惹出麻煩?要知道這小子憑藉總角之年成就修士境,無論是在哪門哪派裡都是天才存在,萬一被其宗門長輩知曉,恐日後不得安寧……”

“呵呵。”玲瓏笑意不減,淡然道,“哪條王法規定天才不能夭折的?活下去的才叫天才,死掉的?不過是命薄福淺的廢物罷了,你覺得會名門正派的大人物會為一個死掉的廢物大動干戈嗎?”

“再說塞北萬里蠻荒,那麼多的冰雪,還埋不了一具屍骨?”

“老二啊老二,你是越活越回頭了。”

被黃毛丫頭不留情面地呵斥,陳朗卻半分也不惱,反而愈發恭敬。

“大當家教訓的是,只要今晚橫公魚上鉤,咱們這趟就算圓滿完成任務了,不但止能賺取徽州趙家的賞金,陳家商隊的財貨大賺一筆,這輩子打斷腿都不用愁了~”陳朗越說越興奮,滿臉的褶皺彷彿都舒展開了。

玲瓏不屑地瞟了陷入狂喜的陳朗一眼,鄙夷道,“老二啊,枉費我這麼多年對你的教誨,格局呢?區區黃白財物就讓你如此失態?你根本就沒意識到什麼才是最珍貴的!”

陳朗聞言一楞,愕然抱拳道,“請大當家明示。”

玲瓏揹負雙手,目視前方,“我輩修士,當以逆天成仙為首重,紅塵俗世的榮華富貴,在我看來不過過眼雲煙,唯有修煉資源方是重中之重。”

“老二啊,你可知橫公魚的珍貴之處?食之不惑,破盡天下虛妄,知道天下有多少修士願意為之爭得頭破血流嗎?”

“如果此行順利,有奇珍橫公魚在手,還怕沒有上乘功法來突破後續境界?”

“橫公魚,才是咱們此行最大的收穫啊……”

陳朗聽得心血沸騰,幡然醒悟自己犯了形式主義的錯誤了。

只顧著黃白財物,卻忽視橫公魚是何等奇珍,差點撿了芝麻丟西瓜。

還是大當家目光長遠啊……

想到這裡,陳朗不禁對外表嬌柔可人的玲瓏感到心悅誠服。

玲瓏轉頭看向正蹲伏岸邊用小石子丟擲袁玉堂取樂的林二,似笑非笑地說道,“老二啊,橫公魚的線索是林二納的投名狀,但是這傢伙腦有反骨,而且還有弒親惡跡,雖說混獵妖人這行良莠不齊,不問出身,但是我有點摸不清他加入咱們的意圖。

有機會的話還是把他幹掉為妙,免得養虎為患,你覺得呢?”

陳朗呵呵傻笑,並不回答。

……

卻是世間術士法脈多如牛毛,要說哪家哪派最厲害,估計無論怎樣排序都會有人不服。

但是要論那家法脈最遭怨憤,估計大部分術士都會一致認定是獵妖人。

獵妖人,顧名思義,以獵殺特定妖魔為生,無利不起早,做事風格肆無忌憚,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尋常術士斬殺妖魔是為了替天行道,而獵妖人獵殺妖魔則是單純為了利益,最喜歡用活人作餌,行事從無底線,為禍比之妖魔更甚,不但止同道術士對其厭惡,凡俗人世也畏之如虎。

而玲瓏與陳朗,正是東北道獵妖人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人送外號‘俏羅剎’與‘坐地金剛’。

“兩位當家,晚飯已經煮好,可以吃了。”二虎憨頭憨腦地過來說道。

玲瓏輕輕頷首,施施然轉身往冒著炊煙的篝火堆走去,陳朗望著被懸吊的袁玉堂桀然一笑,旋即也離去。

天色很快就暗下來,四周風雪漸起,天地間唯有怒號的風聲徘徊。

玲瓏等人也不知道躲哪裡去了,完全不見蹤跡,袁玉堂被吊在器械懸臂上隨風飄蕩。

袁玉堂微睜開浮腫的眼縫,一整個白天他都表現得很老實,看起來就像是被教訓怕了。

實際上他無時無刻不在衝擊著體內的截脈散藥力。

可惜過去這麼長時間,還是沒能成功逼出藥力。

不過已經算好了,袁玉堂感覺到體內藥力大幅度減弱,全賴林二路上那頓毒打,幫他沖淡了不少的藥力。

只要再給他半夜的時間,等到天亮之後,他就能全部逼出截脈散。

到時候,就是血債血償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