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情盡緣終(第1/2頁)

第三部分 情盡緣終

一

“各位旅客，歡迎您乘坐加拿大航空公司飛往多倫多的航班。我們的飛機將在30分鐘後降落多倫多帕爾森機場。現在多倫多地面溫度為零下7度。請調整座椅靠背，收起小桌板，繫好安全帶，避免在機艙內走動，洗手間將在10分鐘後關閉。”

客艙內安靜了許久的乘客們終於有了些騷動。

“總算到了，屁股都坐麻了。”一個年輕的小夥子掀開毛毯，興奮地繫上安全帶，一邊對旁邊的中年男子打趣道。

範偉傑輕聲“嗯”了一下，算是對這個多次打擾他休息的小夥子的回應。他動了動身子，重新系好安全帶，把頭靠在機艙壁上，繼續閉目養神。十幾個小時的飛行讓他渾身不適，雙腿腫脹，腰痠背痛。半夢半醒之間，他彷彿看到了剛出生的範恬恬，面板白皙透明，像水晶般。他和李雨琪給恬恬洗澡時手忙腳亂，不知道如何抱她，恬恬伸開小胳膊哇哇大哭，嚇得他更是手足無措。

他又想起了茶館裡的場景。李雨琪端莊秀麗，微笑著沉默不語，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範偉傑心想，當時他第一眼看到這個女人時，就決定一定要娶她。夢中的陽光燦爛，七彩斑斕，隨後慢慢消散，彷彿無休止地飄零。他還看到了自己在會議室裡，精心佈局每一步，身邊的同事們頻頻點頭，表示欽佩。

飛機輕微顛簸了一下，將範偉傑從夢中驚醒，他知道飛機即將降落。

走出通道口，範偉傑遠遠就看見範恬恬張開雙臂向自己奔來，後面緊跟著李雨琪。妻子似乎又瘦了一些，烏黑的秀發鬆鬆地盤起，顯得愈發優雅成熟。

範偉傑一把抱起範恬恬，胡亂地在她小臉蛋上親吻。範恬恬配合地迎合著爸爸，但卻滿臉委屈，“爸爸，你的鬍子好紮。”

“恬恬，快下來，爸爸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累壞了。”李雨琪走上前，接過範偉傑手中的行李。

三人上了車，範恬恬像小貓一樣賴在爸爸懷裡，蹭來蹭去，一邊彙報她今年的成長：她長了幾顆新牙，滑冰時摔破了小腿，還留下了一個小疤；她的鋼琴老師安娜鼓勵她參加明年的鋼琴比賽；她有了一部新的蘋果手機，儲存容量比鄰居布萊爾的還大。

“爸爸，你喜歡聽誰的歌呀？我和布萊爾都喜歡布萊妮的歌，你喜歡她嗎？”

“哦，喜歡，喜歡。”範偉傑含糊應付著，心中感嘆自己的女兒又長大了、懂事了。

李雨琪則默默開著車，表情冷淡。什麼時候，他們之間的距離變得如此遙遠，明明身處同一車內，卻彷彿隔著千山萬水。

到家時，已是深夜。範恬恬在爸爸的懷裡睡得香甜。李雨琪輕輕抱過她，帶上樓去安頓。等她從臥室出來時，範偉傑已經將所有行李放在了客廳。他看到李雨琪，張開雙臂做出一個擁抱的姿勢，李雨琪卻突然覺得一陣惡心，避開他的懷抱，淡淡地說道：“恬恬今晚跟我睡。你去二樓書房吧，我已經收拾好了，睡衣和換洗的衣物都放在床上了，你洗洗早點休息吧。”說完，便轉身上了樓，留範偉傑一人獨自待在偌大的客廳裡。

夜，像深濃的墨汁般沉靜。雪後的多倫多，深夜中彷彿被一層薄薄的黑紗覆蓋，模糊而看不清。李雨琪側臥在床上，輾轉反側，無法入睡。過往的記憶一幕幕在腦海中回放：範偉傑曾送她一個小黑匣子，開啟時，悠揚的音樂隨即響起；婚禮上，朋友們舉杯祝福他們白頭偕老。然而，現實卻並不像想象中那般美好。如今，曾經追求的幸福，似乎早已偏離軌道。明天，一切將迎來終局，而她，也將奔向另一個夢。

這一夜，無法入睡的還有保羅。夜深，他焦急地在房間裡踱步。盡管李雨琪昨晚一再保證會盡快了斷和丈夫的糾葛，但保羅的心情仍無法平靜。他不斷想象著李雨琪和丈夫的重逢，如何擁抱、親吻，這一切讓他心煩意亂。他知道自己應該信任她，但那又是多麼困難的事。他深愛著她，她的每一個微笑、每一個動作都讓他著迷。現在，他只能靜靜等待，渴望一切如他所願。

與此同時，周瑾蜷縮在喬的懷抱裡。喬的臂膀像一道堅實的屏障，讓她感到無比安心。因為範偉傑的到來，周瑾早早就搬到了喬家。這是喬一再堅持的，他希望每天都能看到她。

“你說雨琪他們現在在幹什麼呢？”周瑾輕輕推了推喬。

“這個點兒，應該已經睡了吧。”喬看了一眼牆上的鐘，時針指向十一點。

“你覺得雨琪今晚會跟範偉傑說清楚嗎？”

“可能不會吧，太晚了。”

“那如果範偉傑還想挽回雨琪怎麼辦？”

“應該不會吧，你不是幫雨琪整理了書房嘛，應該不會發生什麼。”喬笑了笑，岔開話題。

外面的風呼嘯而過，像無數騎兵席捲而來，所到之處一片狼藉。大地一片荒蕪，只有枯枝隨風擺動，彷彿在這寂靜的夜裡訴說著無聲的動蕩。

書房內，空氣凝滯，四周寂靜無聲，只有心跳聲在耳邊回蕩。範偉傑手中的手機停在半空中，彷彿按下了暫停鍵。李雨琪淚流滿面，癱坐在沙發上，她不知自己是如何鼓起勇氣說出了那句話。說完後，她感覺自己像經歷了一場大病，全身虛脫。

那一瞬間，範偉傑似乎聽到了世界崩塌的聲音。離婚。她竟然提出離婚？他為這個家付出了這麼多，為什麼她會跟他提出離婚？這些年來，他沒日沒夜地工作，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和範恬恬，而她竟然提出了離婚！雖然他對許珊珊有過曖昧，但從未想過要結束婚姻。李雨琪和範恬恬是他生活的動力。

“你為什麼想跟我離婚？”範偉傑活動了一下擺弄手機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