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花市如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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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佳節這一天,平城內幾條繁華熱鬧的街市上,都掛滿了各式燈籠,將整條街都映照得流光溢彩東花市,恰恰位於王公貴胄的府邸與平民百姓的住宅相交之處,早先不過是有些花農聚集在這裡,等著那些貴胄府邸裡的人出來採買鮮花,漸漸的就變成了一條最繁華的街市。
這條街上不僅有平城最好的酒樓,還有最有名的青樓明秀堂、最昂貴的胭脂水粉店鋪、最齊全的首飾玉器鋪子、最闊大寬敞的綢緞莊。
玉葉在人群裡快步穿梭,走進一家小酒館,對門邊一張桌子上正在喝酒的男人低聲耳語了幾句,遞給他一包沉甸甸的東西。那男子轉身進入後堂,招呼了另外幾個膀大腰圓的男人出來,把那包東西開啟,分到每個人手裡,竟是一包黃澄澄的金錠。
東花市一直走到盡頭,就是青巖山腳下。這一天晚上,青巖寺也山門大開,住持親自站在大殿中,為上山祈福的善男信女解籤。
青巖後山內,馮妙正用小勺子撥弄著碗裡的兩顆湯圓,盯著窗欞上的一處蓮紋雕花出神。自從元日那天拓跋宏來了以後,這十幾天宮中又沒有任何訊息傳出來了。絹畫上的石榴葉子已經畫滿了,她提筆蘸了一點硃砂,在樹葉間勾了一朵含苞的石榴花出來。
石榴多子,當時只是無意間選了這種東西來作畫,這會兒看起來,反倒帶了點別樣的意思。喝過李夫人留下的藥,馮妙覺得出自己的身子已經好了很多。她想起元日那一晚臉紅心跳的情景,用手捂住面頰,卻又忍不住輕抿嘴角微笑。
房門吱呀一聲推開,青鏡帶著一名宮女模樣的人走進來。那小宮女先客氣地問了一聲“馮娘子好”,然後才送上幾樣素齋,說是今晚宮中夜宴的菜色,特意多做了一份給馮娘子送來。那小宮女看樣子不過十二、三歲,應該是剛剛選進宮不久的,連丹朱的名字都說不上來,只說是一位老嬤嬤讓她幫忙來跑一趟。
從前拓跋宏也這樣叫丹朱嬤嬤送過菜來,馮妙看了一眼那幾樣精緻的御膳菜色,便猜想他今晚多半不能出來了,叫青鏡嬤嬤拿賞錢賞她,神情間卻有些落寞。
沒想到那小宮女接了賞錢後並不離開,反倒接著說“還有幾句話,叫我來跑腿的嬤嬤說,是皇上轉告馮娘子的。皇上說,青巖山腳下便是東花市,上元節是賞燈的好時候,到東花市走走,說不定還能遇到故人呢。”
馮妙聽著總覺得有些奇怪,拓跋宏一向喜歡拿些詩詞歌賦裡的句子來跟她猜謎逗趣,這話太過直白,反倒不像是他說的。可她想到話裡的意思,似乎是在約她同去東花市賞燈,心裡早已經禁不住盼望這是真的。她入宮數年,直到此時才真正嚐到兩情相悅的滋味,偏偏又隔著山門宮牆不能天天相見,哪怕只有一時半刻遠遠看上一眼的機會,她也不願錯過。
這麼一想,心情也跟著好了,馮妙叫青鏡嬤嬤好生送那小宮女下山,自己對鏡換了衣裳。她找了一件銀灰色對襟掐腰長裙出來換上,又配了一件鑲著一圈純白狐狸毛的錦緞披風,顏色素淨,算不得壞了修行的規矩。
穿戴整齊,她便推門而出,本想叫上忍冬同去,可又想起青鏡叫忍冬去買藥,這會兒應該還沒回來,只能作罷。山寺前的石階上,有不少結伴而行的男女,正陸陸續續地上山來,想必東花市應該也正人潮如海,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馮妙拉緊了披風的束帶,逆著上山的人潮,踏著石階往山下走去。
看著馮妙走遠,躲在暗處的青鏡才轉出來,走到剛才那名小宮女面前“姑娘久等了,我剛去加了件衣裳,這夜裡還真有點冷呢。前山人多,我知道後山有一條近路,從那邊送你下山吧。你先走,我在後面給你看著路。”
小宮女見她面目和善,全無戒備之心,抬腳便走。後山樹木森森、怪石嶙峋,走出沒多遠,小宮女便覺得背上一股大力推來,還沒來得及叫喊出聲,就跌下了一處斷崖。
青鏡對著崖下喊了幾聲“姑娘,姑娘,你聽得見我說話麼?怎麼這麼不小心……”山間沒有人答話,青鏡站直身子,滿意地拍了拍手上的塵土。就算有人發現那小宮女的屍身,也是她自己想抄近路,失足跌下山崖的。
東花市上果然更是熱鬧,有附近的農戶,用小鍋煨著雞蛋、米糕在街邊販賣。來來往往的人,手裡都提著各色花燈。酒樓裡有小二大聲招呼“猜謎猜謎,能猜中任何一條的,店主免費給您加菜!”
長到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在上元節出來賞燈遊街,馮妙看什麼都覺得新鮮,盤算著待會兒見了拓跋宏,要讓他給自己買一個最大最貴的花燈。
馮妙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卻不知道高樓上也有人在看著她。明秀堂也在這條街上,蘇小凝唱過一支曲子應付了幾位常客,便回了自己的繡房倚著窗子坐著。街上的人來來往往,她卻一眼就看見了孤身一人的馮妙。她見過王玄之畫那幅傘面,所以印象深刻。
看著看著,蘇小凝心裡忽然升起一陣莫名的煩躁,男人都是這樣,不管怎麼招惹妖嬈嫵媚的野刺梅,心裡總裝著一朵乾淨素潔的白水蓮。她把目光移開,卻忽然發現,在人群裡有五、六個地痞模樣的人,正不遠不近地跟在馮妙身後。她在高處,所以看得分外明顯。
蘇小凝的目光緩緩轉向屋內坐著的長衫男子,王玄之還完全不知情,他正在仔細擦拭那柄油紙傘,給傘骨補上一層桐油亮漆。琅琊王氏的公子,從小金尊玉貴,就是整株價值萬金的珊瑚在他面前砸碎,他也不會眨一下眼,此時卻對一把傘如此小心珍愛。
高樓之下,馮妙已經走過了人最多的一段路。跟在她身後的人漸漸圍攏上來,把她漸漸逼進一條小巷。馮妙覺察到危險的氣息,可是已經遲了,不過隔著幾步遠,小巷內便狹窄昏暗,沒什麼人經過,街市上的熱鬧明亮,似乎照不進這裡分毫。
她加快步子,想要從小巷另一端穿出去。可身後一名面上帶疤的男人,已經幾步繞到了她身前,不懷好意地笑著堵住了她的去路“小娘子,一個人逛燈市,不覺得悶麼?不如哥哥們陪你玩玩吧。”說著話,他的手已經往馮妙臉上伸過來,不施脂粉的一張小臉上,因為走得急了而帶著些紅暈,越發顯得嬌柔動人。
其餘幾個人也走上來,獰笑著把馮妙圍攏在中間,口中說出的話越來越不像樣。
馮妙暗叫一聲不好,這次的確是太大意了,只顧著想跟拓跋宏見面,卻忘了多加防備。她拉緊披風,強自鎮靜下來,對那領頭的男人說“我是始平王府上的侍妾,幾位大哥要是圖財圖色,沒必要平白得罪了始平王殿下。你們放我平安回去,我定會送上金銀作為謝禮,絕不食言,到時候你們想要什麼樣的女子沒有。”
如果是尋常的地痞無賴,始平王的名號,應該足夠震懾住他們了。
那帶著刀疤的男人嘿嘿笑了幾聲“小娘子,不巧得很,讓咱們來找你尋個樂子的,是宮裡出來的人。橫豎總要得罪一邊,是得罪宮裡的人事大,還是得罪始平王府的人事大,哥哥我心裡有數。你還是乖乖地聽話,也好少受些皮肉罪,多想想自己是不是得罪了什麼貴人,日後報仇報怨,也該知道去找誰。”
這男人倒也不笨,言語間故意透了這些訊息出來。不管馮妙說的話是真是假,就算日後始平王真的追查起來,為了從他身上找出真正的主使,也必然得留著他這條命。
馮妙心中透涼,陡然間明白過來,必定是有人知道了拓跋宏仍舊對她念念不忘,要用這種惡毒的法子毀她清白,讓她生不如死,再沒有顏面回宮。
那幾個人越圍越近,動手去扯她的披風。馮妙心中驚駭到了極點,要是被這些人玷汙,真不如立刻死了,念頭剛一轉,其中一人已經扯過一團布塞進了她的口中,讓她既不能張口呼救,也不能咬舌自盡。
眼淚不受控制地滾滾落下,縱使她能在宮闈之間智計百出,可畢竟還是個柔弱女子。尤其是此時,她心裡剛剛被一個人填滿,更把自己的貞潔看得比性命還要寶貴。她身上的一切,都應該是屬於那個人的,容不得半點汙穢。
可她的力氣太小,連強壯些的宮女都比不過,更別說幾個壯年男子了。只聽見“嘶啦”一聲響,披風便被整個扯開,涼風一下子捲進敞開的脖頸間,直涼到心尖兒上。
猙獰的笑,夾雜著下流不堪的話語,一起湧進馮妙的耳中。兩個人一坐一右扭住馮妙的胳膊,像抓著一隻小鴿子一樣,把她牢牢箍住。領頭疤臉男人上前,目光放肆地掃過她雪白的脖子,抬手就去撕扯她的衣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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