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闕珠宮、雕龍畫鳳,紫金色的華麗尊貴至極的宮殿中唯有君臣二人,坐於龍椅之上的年輕皇帝面帶溫和微笑,只是笑意不達眼底。而在他身前,一名青衣老者微佝著身軀在說些什麼。老者是這宮中為數不多的不用向年輕皇帝下跪的人。

“聖上,數百年前修煉秘訣掌握在少數幾個家族手中,是我紫陽的開國皇帝解救普羅大眾於修士的統治與剝削之中,將修煉秘訣贈予眾生,方有了如今的修煉盛世,方有了...”

老人嘴中的話尚未說完,年輕皇帝便開口打斷“先生,您有什麼問題便直問吧”

老人身軀更為佝僂“聖上,老臣只想問問您,這修士於您而言是什麼。”

“修士是刀,鋒利無比,可斬去敵人首級,但是,也唯有握住刀的人方能發揮它們真正的作用。”還算年輕的皇帝毫不遲疑的作出回答。

老人對年輕皇帝的回答未做評價,而是微低下頭“謝聖上。”

只是位於臺階龍椅之上的年輕皇帝未曾看見,老人眼中的擔憂和無奈。

三月之後,這個佝僂著身軀的老人告老還鄉,遊遍半個紫陽,來到紅塵。

紅塵,斬疫城。這是紅塵邊疆最大的城市,也是一個在紅塵短短20年建國時間中頗具傳奇色彩的城市。老人緩步前行,揹著一個不大的行囊,走在紅塵國土的街道上,明明不算多麼繁華,卻是一片欣欣向榮。街道周圍大多還是木頭搭建的房屋,有人正在用磚瓦蓋新的樓房、有人正在家中吃飯,也有母親拿著掃帚追趕著頑皮的孩子,有人在叫賣,也有人如老叟一般左看看右看看。

一個7、8歲大的孩子,左看看、右看看,左摸摸、右摸摸,也沒大人跟著,孩子就這麼一個人閒逛在熱鬧的斬疫城中,少年眉目清秀、眼神清明,最可愛的是,腰間還挎著一柄木劍。老人看著孩子這身打扮以及那東張西望的樣子,也有些好笑。

“小傢伙,你是第一次來這斬疫城嗎。”老人開口問道。

小傢伙此時的注意被一個路邊賣書籍的攤位所吸引,沒聽見老人的問話。老人臉上笑容更深“小傢伙,那個挎木劍的小傢伙,你是第一次來斬疫城嗎?”聽到是挎木劍的小傢伙,小傢伙總算捨得回頭看著白髮蒼蒼的老人。

“老爺爺,你是在跟我說話嗎?”小傢伙用扶在腰間木劍上的手指了指自己。見老人點頭,他繼續答到:“老爺爺,我是第一次來這斬疫城,我從京城而來,這斬疫城可真好玩。”

“哦?你從京城而來,那爺爺想問問你,你可知這斬疫城的名字是何由來。”老人起了興致,又丟擲一個問題。

“有何不知,昔年我紅塵‘覺醒之戰’勝利之後,戰場上的屍體被接送回國,死的人太多了,就產生了瘟疫,是這斬疫城的城主當機立斷封了城門沒讓瘟疫往東而去,而我紅塵數萬郎中亦是背井離鄉從紅塵各地趕來斬疫城中馳援。後來,瘟疫被治好了,這斬疫城便被賜名斬疫城了。”小傢伙說這番話時,臉色無比認真,眼中還隱隱帶著淚意。

老人有些動容“你想哭嗎?”

小傢伙狠狠的抹了一把臉“才沒有,我只是覺得斬疫城是好樣的。”

“是啊,好樣的。”老人望天,神色悲傷,昔年的瘟疫同樣侵襲了紫陽,紫陽卻沒有這斬疫城、也沒有萬名郎中的萬里馳援,皇帝不管、修士不管,這吃苦的還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平民百姓。

“小傢伙,你叫什麼名字。”老人似是才想起來還不知道這小傢伙的名字。

“紅塵中,紅塵的紅塵,中間的中。我爹說,這是個好名字。”小傢伙笑了,臉上帶著淡淡的驕傲。與國同姓,確實值得驕傲。

老人臉上微笑更盛:“哦?你這個名字怎麼來的,你父母可曾告訴過你。”

“父親說,他姓紅,母親名字有個塵字,所以這麼來的。但是母親說,他們想讓我做一個對紅塵有用的人,所以叫我紅塵中,讓我時時刻刻記住我是紅塵中人。”

老人刮目相看,確實是個好名字。

老人年邁,久站之後有些疲憊,朝著路邊的一個茶攤走去,坐下之後點了兩碗茶,朝著還呆站在那裡的小傢伙招了招手。見到老人招手,小傢伙才走到了老人的身邊,坐在了老人身旁的椅子上。

老人遞了一碗茶到小傢伙的面前然後問到:“小傢伙啊,你識字嗎?”小傢伙抿了一口茶,點了點頭。老人左手扶著右手,右手中指食指作筆,茶水作墨,在桌子上寫了一個仁字。

老人的字跡龍飛鳳舞,即便是用這微黃的茶水,仍是賞心悅目。“小傢伙啊,這是個什麼字啊。”小傢伙放下茶碗,說道:“這是仁義的仁字。”

老傢伙滿眼都是笑意,:“我再問你,這個字是什麼意思啊。”

小傢伙撓了撓頭說道:“爹爹說仁字左邊是個人字,意思是以人為本,右邊是兩個一字,上面的一短是為君輕,下面的一長是為民貴,所以這仁字的意思是‘以人為本,民貴君輕’。”

“好,好,好一個‘以人為本,民貴君輕’。”老人激動地站起身來,在這一刻,這個灰心喪志的年邁老夫子決定不在遊歷,留在紅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