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覆蓋著七種甲冑的七位雷霆泰坦自天空墜落,而後向著黑森林擲出沉重的航彈、雷霆閃電與耀眼的火環,白磷彈如流星般劃過天際,在森林中燃起熊熊大火,火光中有硝煙升騰,灼燒炙烤著這片黃昏,緊接著,鐵皮人V2型俯衝轟炸機撕開了雲層之間的裂隙,開始向著狼群最密集的地方投彈,並在這個過程中使用尾部火炮對地面進行瘋狂掃射。

天空被撕裂了,字面意義上的撕裂。

小紅帽看到黑森林上空彷彿變成了一面破碎的鏡子,原本完整的黃昏天光被“切割”成了大量不規則的碎塊,而每一塊碎塊中都倒映著不同的景色——有陰暗高聳的尖塔,有血腥陰森的宮廷,有燈火通明的舞廳,也有笛聲響起的曠野,夜晚歸航的大船,荊棘叢生的古堡……這一幕,就好像所有“子集”都在以黑森林為中心“塌落”。

而在同一時間,各種各樣的東西——龍,巨人,士兵,燃燒的殘骸與船帆,城堡,惡魔——則開始從那些鏡子中向黑森林墜落。

子集之間的阻隔被強行“開啟”了,黑森林,這個在童話集中“最初的舞臺”,現在向所有的故事敞開了“大門”。

一個身披鋼鐵甲冑的威嚴巨人邁著沉重的腳步向這邊走來,尋常惡狼的尖牙利齒根本無法對抗這泰坦的威能——即便這巨人在“泰坦”這個種族中只能稱得上是個“矮人”——狼群在泰坦面前退卻,一個熟悉的聲音則從巨人肩頭傳來,帶著興奮與喜悅:“紅帽姐!我來幫你啦!開不開心!”

小紅帽驚愕地抬起頭,看到白雪公主正高高地站在泰坦的肩甲上,儘管同時召喚七名巨人帶來了沉重的精神壓力,少女臉上仍然滿是興奮之色——那是能夠盡情胡鬧一場的興奮,是終於可以不再顧及規矩,不用再精打細算自己每一天的生命,可以肆意妄為一次的興奮。

小紅帽抬起手,指向遠處的天空:“你‘媽’殺來了!!”

下一秒,便有強者的聲音響徹黑森林上空:“來!來!來!!便是到這不知所謂的地方,我也一樣把你們盡數轟……”

天空中那顛婆的聲音只喊到一半,又有一道火光從大地騰空而起,一名全身重甲的騎士直接踏空而至,揮劍便向著那身穿華麗宮廷長裙的惡毒王后一劍劈下:“為了國王的榮耀!”

然而騎士幾個回合便落敗,但緊接著又有一支大軍在熊熊燃燒的森林中完成了集結,稻草人率領的地面部隊開始向著天空中的每一個看起來不太像自己人的玩意兒瘋狂開火,雷霆泰坦們則在片刻反應之後加入了戰局。

一隻胖乎乎的狸花貓從硝煙中衝了出來,騎士落敗的瞬間,它便一揮爪子進行了再次召喚,空氣中眨眼間浮現出幾個身影——那是從小鎮來的牧師,落魄的流浪劍客,遊歷中的法師,以及剛從村子裡出來的勇者。

“國王”將一柄舊劍扔給那表情呆滯的勇者,使勁用爪子拍了拍後者的胳膊,又抬爪指向天空,指著那個正在與雷霆泰坦們纏鬥的敵人:

“去打她!記住,一定要喊著羈絆啊友情啊村子裡的大家啊什麼的,衝上去就砍——記住!一定要喊!喊完了你們就一定能砍中!去吧!”

手裡拎著軍刀,身上穿著指揮官制服的多蘿西踉踉蹌蹌地從附近的一處彈坑裡爬了出來,她的臉上帶著血,笑得卻格外燦爛:“大家一起上啊!先打被訊號彈標記的!”

人魚的歌聲響起來了,在這燃燒的,混亂的,癲狂的,炙熱的戰場上回響著,歌聲中彷彿混雜著海潮的鳴響,溼潤而溫柔的氣息浸潤著戰場上的一切。

金髮曳地的長髮公主從一隻垂死的惡魔胸口拔下金錐,將那金錐重新融入髮絲,她的半身浴血,在人魚的歌聲中微微眯起了眼睛,彷彿沐浴海風般深深吸氣:“哈……這就是人魚之歌帶來的……額?”

長髮公主疑惑地睜開眼睛,看著正在旁邊的一塊大石頭上唱歌的人身魚尾的少女:“……你唱歌我也沒加狀態啊?”

人身魚尾的少女停下歌唱,愣愣地看著長髮公主:“我什麼時候說我唱歌可以加狀態了?”

“那你在這兒唱歌管什麼的?”

“管好聽啊!”

小紅帽站在這片混亂的戰場中央,表情有些呆滯地看著周圍的一切。

事情的發展好像已經有點超出她的預料。

她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場“戰爭”——一場發生在諸多童話故事之間的,由最不可理喻的方式掀起來的戰爭,現在多蘿西的反抗軍和國王委任的勇者們正在進攻惡毒的王后,賣火柴的小女孩召喚出的白磷彈正在轟炸黑森林中的狼群,屠龍者自天空墜落,邪惡的女巫死於紅龍墜落的餘波,傑克的豆莖正在慢慢勒死紅皇后,而那看守金鵝的巨人被一架南瓜馬車撞破了腦袋,正從天空轟然跌落。

還有個美人魚在戰場上唱歌,一會抒情一會搖滾,氛圍到了還來一段Bbox,沒啥用但管好聽,像是在給這幕癲狂的荒誕劇配BGM。

然後,她聽到了天空中傳來的刺耳噪聲。

她在驚愕中抬頭望去,看到那條貫穿天際的,由安卡艾拉投影生成的陰影就好像遭受了莫大的痛苦,正在如痙攣一般劇烈扭曲著,看到它表面突兀地出現了許多細小的裂痕,那些令人驚懼的眼睛在劇烈的抖動中一個接一個地熄滅。

她又隱隱約約地看到了一條……裂隙,那裂隙就佇立在黑森林中心,好像從一開始就在那裡,卻直到現在才在她眼前顯露出真實的模樣。

她看到於生回過頭來,臉上帶著愉快的笑容。

“你做了什麼?”小紅帽錯愕地大聲問著。

“安卡艾拉讓你們做了那麼多噩夢,現在該它做一個了,”於生燦爛地笑著,用最簡單的方式解釋了他做的事情,“我等它‘目光’注視這裡的時候,把所有‘故事’的劇本都撕了,現在它應該是沒功夫再攔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