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生感覺,正是因為帶著那根「天使臍帶」,他才會在這一次進入黑森林的時候看到那些古怪的情況一一消失不見的「小徑」,初代小紅帽的幻影,還有最初爐火與燭光的點燃,這些就像黑森林的「早期記憶」一樣,原本應該一直都被封存在這個子集深處,而臍帶將這些記憶「啟用」了過來。

當然也有另一種可能,那就是這些記憶其實是被記錄在這根天使臍帶裡,是自己進入黑森林之後把它們「釋放」了出來。

無論如何,自己今天之所以能看見那些東西,肯定跟天使臍帶的影響脫不開干係。

那麼如果松鼠的說法是真的,這只是一根「品」真正的「天使臍帶」,又有著怎樣的力量和作用?如果自己真的找到了它,會發生什麼事情?

於生神色凝重,不知不覺地陷入了沉思中,他回憶著自己目前瞭解到的與童話有關的一切線索,嘗試找到可能跟真正的「天使臍帶」有關的情報,但最後一無所獲。

過了不知多久,他回過神來,看到松鼠仍舊蹲在窗臺上,正沮喪地低著頭,

似乎輕聲咕儂著什麼。

湊近之後,他才聽清對方咕的內容一一還是在一遍遍地重複著它那晚應該早點睡覺,重複著它不應該把那本童話書交給那個聲音,就像深陷在一個不斷重複的噩夢中,從一個死迴圈跳進另一個死迴圈,然後在這持續不斷的死迴圈中逐漸再次發瘋。

於生微微皺起眉頭。

他當然知道松鼠的負罪感是怎麼回事,而且十分理解它為何會這麼想,但根據自己最近一段時間掌握到的情報以及對「童話」異域的思考,他有些不一樣的看法。

「你覺得是因為你把那本童話書交給了‘那個聲音’,才導致了‘童話」異域的出現,對嗎?」他很認真地看著松鼠的眼睛,「你覺得這都是你的責任?」

「不然呢?還能是誰的責任?」松鼠難過地搓著爪子,又抓撓著臉頰上的絨毛,「松鼠不是一個讓人喜歡的孩子,不聰明,不聽話,還弄丟了童話書最不該的就是這個.」”

於生一臉認真:「那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正是因為你那本童話書,才封印了一個正在虛弱狀態的晦暗天使一一沒有讓它完全進入現實維度。」

松鼠搓爪子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愣然地看著於生。

「有一群被稱作‘天使教徒’的瘋子,最近活動很頻繁,他們自稱是‘安卡艾拉」的僕人,搞了很多事情,而唯一目的,就是把他們的‘主」救出來,」於生不緊不慢地說道,「他們的‘主’,被囚禁在‘童話’裡。」

松鼠一動不動地呆站在那裡,過了好久,它的尾巴才突然垂下來一點:「這是—·真的?」

「雖然我不知道你當初遞出去的那本童話書和如今的局面之間到底有沒有必然聯絡一一但如果你覺得一本童話書就導致了‘童話’異域的生成,那如今‘安卡艾拉’被囚禁在童話裡,當然也可以歸到那本書上,」於生平靜地說道,「這個世界存在無數的選擇,但對於已經發生的事實而言,一切分岔路口都已經是必然一一隻不過我們總忍不住站在結果上回頭看,去想象著某些事情是否原本可以改變。」

說到這,他略微停頓了一下,繼續開口:「我不知道你聽沒聽過‘晦暗天使’這個詞,但我要告訴你,你那一夜所見到的,便是天使鑿穿了世界,降臨現實的瞬間一一一切巧合都聚焦在那個時間點,你,那本童話書,那個時刻,‘天使」,交流·——.缺一不可。

「按你的描述,那個視窗期可能只有不到一分鐘,而在那一分鐘裡,你是整個交界地唯一目擊到天使降臨,並且有機會進行選擇的孩子,而你選擇了把手邊唯一的童話書遞給對方—你知道如果當時你沒有把書遞出去,可能是什麼結果嗎?」

松鼠遲疑地搖著頭:「我—不知道,我都不知道你說的‘晦暗天使’是什麼,我,我只是一隻————.”

「最糟糕的情況,可能就沒有什麼交界地了,」於生打斷了對方,「哪怕幸運至極,界城的秩序也會被擊穿,在那一瞬間死去的人,會超過你一輩子可能聽到的人名的總和。」

松鼠完全呆住了,張著嘴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是尾巴輕輕抖動著,

似乎被於生描述的那番景象嚇得不輕。

過了好一會,它的身體才又動了一下,並下意識地嘟囊著:「但————但是小紅帽·——」

「對,小紅帽,許多的小紅帽,還有她們的朋友們,那些活不過十八歲的孩子,全是這一切的代價,拜「童話」所賜,」於生平靜地說道,「苦難就是苦難,不能因為他們避免了‘降臨衝擊’所可能導致的大規模死亡,就說他們現在只能活十幾年已經算得上‘幸運’一一他們自己可以這麼想,但至少你和我都沒資格替他們說這話。

「但這已經不是你能解決的問題了,甚至不是你該考慮的問題。

「這事兒,得我來。」

松鼠定定地看著於生,它那並不太夠用的腦袋裡似乎轉著無數的想法,表情又顯得有些茫然起來。

艾琳卻突然拍了拍於生的腦袋:「哎,還有我跟胡狸呢!」

於生趕緊點頭,又補充一句:「哦,對,還得算上她倆。」

「小紅帽他們也得算上吧?」胡狸也想了想,提醒道,「他們孤兒院自己也一直在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