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當空,夜幕下,一輪圓月揮灑下如雪熒光,倒映在荒涼的街道上。青石板鋪就的路面上,渺無人煙,只有道路兩旁的幾家客棧閃爍著隱約燈光。

街道上,江小七換回了一襲白衣,漫無目的的行走著,不時的昂起頭,深邃的目光望著夜空懸掛的一輪皓月。今天是農曆的八月十五,在曾經那個屬於他的世界裡,這一天該是中秋節,闔家團圓的日子,和氣的一家人都會圍坐一團,欣賞著夜幕下璀璨的月光。

而在這個讓人感到陌生的世界裡,一切彷彿都在重複著曾經的一天,時間的流逝沒有盡頭,歲月的年輪永不停歇。這裡的人們並沒有真正意義上屬於他們的節日,在這個崇尚武道的世界裡,只有強者才配擁有所謂的祥和。

皓月下,餘光灑向大地,倒映在江小七俊朗的面龐上。此刻,望著夜空中皎潔的一輪圓月,江小七心中不免升起一抹感慨。曾經,當夜空下皎潔的玉盤達到最圓的那天,江小七都會拉著石老人去種滿桃樹的小院裡賞月,喝著老人自己釀的桃花酒,醉醺醺的說著胡話。

前世的江小七孤身一人,中秋佳節他都會坐在某個地方的最高處,孤獨的望著夜色下那輪高高懸掛的皓月。彼時的他感覺自己與圓月倒是頗有幾分相像,一樣的孤寂,一樣的清冷。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夜空下,黝黑的高聳城牆像被灑下一片白霜,城樓矗立的樓閣上,江小七背靠亭傘,一手捏著散發醇香的酒葫蘆,望著夜空中高掛的皓月,往嘴裡輕灌了幾口,嘴角飄蕩著熟悉的詩詞,醉意微醺,白皙的臉頰上掠過幾分紅暈。

“借月光寄託自己的思念,共賞夜空下一輪皓月,或許古人的心中也會有萬般無奈吧。”

嘴角微掀,江小七忍不住自嘲了一下,拿起手裡的酒壺繼續向嘴裡灌著。

“小子,惹了這麼大的麻煩,你竟然還有心思在這裡喝酒。”

這時,一道罵罵咧咧的聲音從江小七身後傳來,循著聲音望去,隨後,只見老驢邁著腳步從城牆上慢悠悠的走來,一雙渾圓大眼盯著身前喝得微醺的江小七,哈拉著舌頭開口,這般叫囂道。

“驢哥,來,為了這月亮,乾一杯。”

沒有起身,江小七仰頭望著老驢湊過來的大臉,嘴角一扯,掌心間靈光瀰漫,兩個沉重的酒罈就這樣出現在老驢的視線中,隨即,見江小七手臂一揮,順手擲出一個,向眼前的老驢拋去。

“不可能,你小子酒品太差,跟你喝頓酒還不如找人去掐一架。”

接住江小七拋過來的酒罈,老驢一雙大眼斜瞥著他,眼眸中充斥著鄙夷,隨即罵罵咧咧的開口,呻吟一聲後在江小七身旁躺了下去,臃腫的身形壓碎了數塊瓦片,頓時傳來一陣乒乓聲響。好在樓閣的建造材質同為黑曜石,不然,單是老驢這臃腫的身形,就足以將這嬌小的樓閣壓垮。

雖然口中叫囂著江小七酒品不好,但老驢的身體卻很誠實,拿蹄子抱著厚重的酒罈徑直往嘴裡灌去,醇香的酒氣下肚,老驢帶著幾分萎靡的神情頓時換髮神采,哈拉著舌頭回味著口中的酒香。

桃花釀的酒香氣味獨特,石老人每年都會採集初春的第一朵桃花,以獨特的手法進行提純,放置各種輔料加以儲存,釀製九九八十一天,才會得到一小壇的桃花釀。

“驢哥,這裡的月亮也是一顆行星嗎?”

回味著口中綿柔的酒香氣息,江小七深邃的瞳孔倒映著皎潔月光,臉頰微醺,目光不禁有些失神,側過臉頰,對身旁腳步恍惚的老驢輕問出聲。

“啥玩意行星,那裡,懸掛著的不過是一具屍體罷了。”

江小七的話落在老驢耳畔,旋即見它咧嘴開口,哈拉著舌頭,昂起碩大的腦袋,大大咧咧著對身旁的江小七開口說道。

“嗯?一具屍體?”

聞此言論,江小七捏著酒壺的手不由得一怔,恍惚的神情逐漸清醒,輕聲開口,呢喃自語著。

“這裡不過是一個被拋棄的地方,與其說是世界,倒不如用牢籠來表達更為貼切。”

不知是桃花酒醉人,還是老驢的性情感慨,只見它鼻息輕嘆,說出了這樣一句莫名其妙的言語。

“人生本就像是一場爭渡,所有人都被囚禁在牢籠中,逆流爭渡,只希望能夠衝破那層枷鎖,但到頭來卻發現,牢籠之後等待你的,不過是更大的束縛。”

或許是老驢的感慨勾起了江小七的萬般回憶,旋即順著老驢的話語接茬,感嘆著世間所謂的牢籠。

“明天就是行刑之日,你小子計劃的怎樣了?”

對於江小七的言語,老驢不置可否,並沒有過多描述,而是開口,提到了眼下即將面臨的問題。

他們都知道,明日所謂的行刑,不過是陸家為了逼迫江小七現身而設下陷阱,儘管江小七同樣心知肚明,但他很難跨越心中的那道坎。如果,他明日抽身而退,自然不會有任何的麻煩,但此事卻會成為他心中的一道隔閡,形成心魔,對於日後的修行會造成極大的困擾。

武者一途,所追尋的不過於坦蕩二字,遵循本心,不讓任何事成為自己的羈絆,前途就會變得一片開闊。反之束手束腳,那他在武者修行這條路上,不會走出太遠。

“該有的手段已經準備完善,此刻,我唯一擔心的,就是陸家是否會出現超越四滿境的存在,以我如今的實力對上那種存在,的確過於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