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丁二苗偷眼去看潘金蓮,卻見她異常冷靜,無動於衷,眼神只是盯著武松的臉,目不轉睛。

“西門慶,不告狀了嗎?”丁二苗問道。

“不告了,再也不告了。西門慶罪孽深重,罪該萬死,只求大老爺速速發配。”西門慶磕頭如搗蒜,血流滿面。

“很好,既然你無意再告,我就給你做一個了斷。”

丁二苗一拍震山河,道:“西門慶聽判。”

崔鈺這時候插了一句,上前說道:“上差大人,一般來說,都是案情全部結束以後,一起發配原告被告的。”

“我自有分寸,崔判官不必多言。”丁二苗揮揮手,讓崔鈺退開。

方才武松一亮相,丁二苗就知道這案子棘手。

為什麼?因為血濺鴛鴦樓一案中,武松確實有濫殺無辜的嫌疑。那些無故冤死的人不服,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你看武松這個裝逼的德行,等下你指責他有罪,他會承認嗎?

只怕他當場就要發作,大鬧公堂,把個九幽地府砸個稀巴爛,變成第二個鴛鴦樓。

所以丁二苗打算,把這件案子裡,已經事實清楚,而且臭名昭著的一干鬼犯,先行發配,單單留下一干弱女子,再來審判。

發配西門慶等鬼犯,是為了讓武松消消氣;留下一干弱女子,是為了讓武松不敢耍橫。

男人在女人面前耍橫放賴,不管怎麼說,道理上都有虧。

任你武松如何不講道理,面對這些冤死的弱女子之時,心中也會有幾分愧意。

這是丁二苗的一點算計,崔鈺哪裡知道?

“西門慶,潘金蓮本是良家女子,卻被你調戲誘惑,最終紅杏出牆,引發後期的一連串兇殺案件。追根溯源,都是因你淫念橫生所致。”

丁二苗酌量著用詞,道:

“雖然你在當時,已經被武松手刃,抵了武大郎一命;死後又經歷三世,一世為太監之身,一世為喪家之犬,又一世為糞坑之蛆蟲。但是我認為,對你的處罰,還遠遠不夠,來生,還要再受一番苦楚,以償還那世之罪業。”

西門慶叩頭,道:“聽憑大人發落。”

丁二苗點點頭,道:

“世上的畜生之中,騾子最苦,吃得少,幹得多,也不能繁衍後代。判決你下輩子,投生為騸騾子,遭逢惡主。整天累死累活,但是卻草料不飽,鞭撻不停,直至老邁體衰,被人宰了吃肉,千刀萬剮。”

武松咳了一聲,掃了丁二苗一眼,臉色又緩和了幾分。

但是潘金蓮無動於衷,在她的眼裡,似乎看不見西門慶這個老相好。

“騸騾子……?”西門慶可憐巴巴地問了一句。

騸,閹割的意思。

“對,騾子,服也不服?”丁二苗問道。

西門慶不敢不服,隨後磕頭謝恩:

“小人服了,不敢有怨言。多謝大老爺。騾子雖苦,但是總有一二十年的壽命。就算在上面吃不飽喝不足,也好過在冥府裡受煎熬。”

丁二苗點點頭,揮手道:“先給我把西門慶帶下去,等待發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