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響午時分,興都司衙外有人敲響了積雪的冤鼓聲。不多一會兒,數百人被鼓聲吸引,紛紛過來圍觀,想要一看究竟。

“冤枉啊——”

好幾人幫忙擂鼓,激憤吶喊。

司衙門前,有一個十八九歲的女孩跪著,大冬天只披了一件麻衣,裡面穿一身淡薄的一群,卻被撕得破破爛爛,不能蔽體。她披頭散髮,臉上青一塊紫一塊,伏地痛哭,聲音淒厲。在她面前,兩具屍體躺在草蓆上,已經凍硬了。

“爹,哥,爹——”

女孩哭喊著,連喉嚨都哭得嘶啞。

周遭的圍觀者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誰家的姑娘啊?好慘啊……”

“這不西巷楊家的姑娘嗎?哎呦,那是老楊和小楊?這是怎麼回事?今早上還好好的,我還去他家喝了一碗熱湯來著……”

“噓,聽說是被哪家的畜生霍霍了……”

“這不能吧?光天化日的,還有王法嗎……”

……

透過好事者一通傳散,事情的來龍去脈很快就梳理了出來。原來,這一家三口是一戶楊姓的小人家,躺在地上的兩個一個是家中的老爹,另一個是家中的大兒子,而跪在地上的女孩則是小女兒,今年只有19歲。這一家人本是住在西巷的一戶人家,經營著一家小麵館,平日裡就過著老實巴交的日子,沒想到,今日一早卻莫名其妙遭遇了滅頂之災,被一夥人禍害了。

整件事的始末簡單到幾乎沒有任何疑問,只是過程卻讓人髮指。今日早上,這戶人家正如常經營,卻突然來了一夥人要吃麵,原本老楊以為是大生意,還熱情招待,結果對面十幾人吃完東西后卻嫌棄難吃不願付錢,老楊自然不肯,於是和小楊一起阻攔講理,結果就被對方一擁而上打倒,然後被拖到大街上活活打死了……。更令人氣憤的是,這群人中的為首者不僅有肆無恐,見了楊家女孩,竟然還起了色心,在光天日下將她拉入麵館,公然凌辱……直到有人報官,驚動了興都司衙的衙衛和城防軍,將這一夥無法無天的惡人盡數逮捕帶回了司衙,事件才算暫告一段落。

然而,可憐了楊家女孩,半個時辰前還其樂融融的一家人,結果卻遭此橫禍,不僅與父兄陰陽兩隔,家破人亡,自身也遭了毒手,身心俱損。雙重打擊下,楊家女孩悲痛欲絕,於是在鄉親鄰里的鼓勵、幫助下過來司衙擊鼓鳴冤,勢要討個公道。

如此喪心病狂,簡直聞所未聞。圍觀者議論紛紛,在同情楊家女孩的遭遇的同時,幾乎是一邊倒地憤怒地謾罵兇手。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直接拉出來斬了!”

“如此喪心病狂,簡直枉為人,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殺了……”

……

群情洶湧,司衙外的人越聚越多,聲勢越來越浩大,隱約有失控之勢。守在門口的衙衛面對這情形,不禁膽戰心驚。

“司衙重地,不得喧譁!”

突然響起一聲中氣十足的吆喝,硬是將一群人的聲音壓了下來。而後,人隨聲至,司衙內走出來一個身穿錦甲的男子,身後還跟著幾十個人。這些人與衙衛不同,每個都穿著青灰色的帶甲錦衣,並配有刀劍和弓弩,殺氣騰騰。

彷彿被一下掐住了脖子,數百人一窒,喧囂聲戛然而止。這可是興都城防軍,與衙衛完全不同,真能以治亂為由殺人。

男子站在臺階上,環顧一圈,目光犀利,無人敢與之對視,“兇手已盡數歸案,司衙正在著手審理,鎮司大人已經承諾,三日之內,必定會給大家一個交待!所以大家散了吧!”

眾人一聽,又‘嗡嗡’地議論起來。

“大人,您一定要給我們作主啊,我表兄和侄兒一向老實本分,從不惹事,那天殺的畜生,嗚嗚,他們是遭了什麼孽呀……”

“求大人為民女做主,求大人……”

與楊家有故的鄉親跪地喊冤,楊家女孩更是痛哭磕頭,字字泣血。

男子眼裡閃過一絲不忍,上前一步扶住女孩。他見對方渾身是傷,於心難安,勸道:“既然兇徒已經歸案,相信鎮司大人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你,你還是先回去吧。”

楊家女孩哭著搖頭,“我爹和我哥都已經不在了,我還能回去哪裡,嗚嗚——”

男子心裡難受,但似是有所顧忌,又繼續勸道:“哪裡都好,聽我一句,沒什麼比活著更重要了,相信你父兄也不希望……”話到一半,他突然一頓,抬起頭望向外邊。

恰好人群一陣騷動,紛紛避讓。在一隊兵馬的拱衛下,只見一輛車樑上掛著一個醒目的‘玉’字的華貴馬車緩緩駛來。

“是玉妃娘娘……”

“玉妃娘娘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