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靈鏡共分九重天,弈青現在卻是連歸靈鏡第一重天都險些穩固不住,自己唯一的真火也即將隕滅,面對歸靈至少在歸靈三重天以上的吳仁覆,他根本毫無還手之力。

沒想到只十數年未見的吳仁覆,已然將修為從歸靈初期提升到歸靈中期了。

在凡人眼裡,十幾年或許極為漫長,人生也不過就是數個十幾年,但在修者眼中,十幾年或許只是一次遠遊、一回打坐,或者一個瞬間罷了。

弈青自忖依靠燕兩山,他二人還能夠和吳仁覆周旋一二將其逼退,可現在看來,自己的想法真的太過天真了。

或許是因為他將自己過多的真元用於為自己的孩子續命,但是如此差距,已然足以讓自己身首異處。

弈青知道,他可能再也見不到自己的孩子了。

“弈兄,你我雖已不可能再如當年那般,但我依舊不想殺你,剛才折斷青劍也不過就是想斷了你動手的念頭。或許你說的對,道不同不相為謀,但你真就覺得當今天下,還有所謂的道嗎?”

弈青沒有說話,而是選擇艱難地站了起來,他以沉默面對昔日的道友,現今強大的神華天宗主。

從青劍的不住的顫動中,他感受到了滔天的憤怒,這種已然產生靈智的寶物跟任何生靈都是一樣的,有愛、恨、有歡喜、有悲傷,縱使靈智不全,也能夠學會什麼叫做憤怒。

若不是因為它的本體遭受重創再難施展威能,說不定早早就已飛向了折斷它的仇人。

定定的看著自己賴以成名的佩劍,當年的青塵雙劍之一被毀,弈青怎能不出離的憤怒呢?

不過他早已將自己一腔的憤懣壓制在了無形的沉默當中,而沉默的背後是他的抉擇,或者說是賭博。人生的軌跡本就可以化作一次次抉擇的線段,也可以說是一場又一場的豪。

若是吳仁覆上山,那麼兒子的行蹤必定會暴露生死難測,所以他要為青雲賭出一線生機!

未等到弈青的回覆,吳仁覆又自顧自地開口:

“若是我問你,為何現在飛昇如此之難,還有你是否也感受到了天地法則,對人間界所有能夠修煉生靈的束縛越來越大?相信剛經歷天劫的你,應該比我有更深刻的體會。”

此言不禁也讓弈青心中一凜,吳仁覆所言正是當今的現狀,或者說已經是經歷了千萬年的“現狀”。

誠然,現在修真界的文明極其繁盛,其發達程度可以說冠絕古今。

各門各派,乃至各個種族都有著完整的修煉體系,直指飛昇上界,但是現今的修士在身之三階的修煉中也許能夠順風順水,可是到了形之三階卻一層比一層艱難。

特別是到了較高的境界以後,所遇到天劫的難度也成幾何式的增加。而對於那些早已歸靈圓滿的老前輩們來說,飛昇,有時候比坐化更加恐怖。

三天四派與魔道兩座巨擎乃至其他的一些小門,多半都有一些歸靈圓滿的修士,自封修為閉著死關,一直在苦等能夠渡劫成功的一線生機,木公就是一個最明顯的例子。

當然了,他是幸運的,因為他遇到了弈青,而剛剛經歷過老樹妖飛昇劫的弈青,也確實能夠體會到吳仁覆剛才話中隱含的深意。

不過吳仁覆接下來的話,則更如同一柄重錘般轟擊著他的內心:

“如果我說,天下將亂,萬法不存,大道崩殂,生靈塗炭,你又會怎麼做?”

“你說什麼!”

先不論吳仁覆話中的真假,單憑大道崩殂這幾個字就聽得弈青頭皮發麻。

若是真的大道崩殂,那麼也就是意味著天道消亡,人間界存在的一些既有法則也將紊亂無序,修士們所修的天道將蕩然無存,修煉的根基將會斷絕。

這或許也能解釋為何現在修士在修煉後期,進階越發艱難且飛昇無望,還有就是現在的人間界與上界也就是仙妖魔等界的交流近乎斷絕了。

“弈兄,我只是為了在這小小的人間界,為門派,為眾生尋求一線生機,你覺得我現在的舍跟未來的得孰重孰輕?到了現在莫非你還相信那得麒麟牙便可飛昇仙界的傳言?你我應該都知道,那不過是件上一世的殘物罷了。我只能同你說麒麟牙與我另有大用,言盡於此,希望你能作出明智的選擇。”

束髮戴冠的吳仁覆風度翩翩,鬢角的兩縷長髮將他俊朗的容顏襯托的極為真誠,不過這並不是弈青所希望看到的。

若吳仁覆所言非虛,那麼整個人間界真的將會出現大亂。但也有可能並不是修煉本身先出現問題,而是有些陰謀陽謀正在開始醞釀。

若是沒有遇見白狐妖,他也許會相信吳仁覆的話,可阿蓮的出現或許就是意味著別的什麼。

形之三階也不是修煉的終點,遠古時期那些超越自身的先賢大有人在,那些人便自號為仙,而他們超脫之後建立的各界,便是修士們所向往的樂園。

這些雖然只是早已過去千百萬年的傳說,可若那些仙魔妖們當下仍舊存世,遇上這天地大劫,他們又豈能坐視不管?故此吳仁覆話中所透露的意思就很耐人尋味了。

更何況吳仁覆的性格他最是清楚,清醒的人往往最是瘋狂。

相通此關節,弈青就更不能交出麒麟牙了,況且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承諾會放自己一條生路,更別說手握麒麟牙的青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