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以來,這是我唯一一次離開我那坑位。

方從隔壁山上告別了每每經過,都要留下泡屎的雁子姐姐們,又去那邊山洞裡道別去隔壁山頭砍柴,常常靠我身上歇腳的小鹿弟弟,歡天喜地的轉了幾圈,方才回到我的樹坑中。

卻不想將離正尋了根老朽木坐著,在那守坑待我呢。

“歡天喜地過了頭吧,快來看看今日那泡屎給你糟了什麼晦氣。”

這話我聽不甚懂,跳進我的樹坑裡,迷茫的瞪著將離。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樹啊……你可造了孽了!”將離搖頭拍了拍腿,甚悲痛的望著我,“原是今日我去人間轉轉,本想替你看看那男子心願達成否?結果我瞧見那女子吃下你的梨後,生生的嚥了氣……”

將離見我蹦出坑 ,氣急敗壞狀,便擺了擺手止住我,“原不是你那梨子的事情,是這男子忒不會照顧人了,將梨切了個大塊塞進了那姑娘嘴中。那姑娘也是虛弱,昏迷中將梨胡亂嚼了兩下便嚥下,生生是被你那梨的汁水嗆死了……”

“嗆死了也是我的鍋?!”

將離又是甚悲痛的看我一眼,擺手:“到此為止不算完,你那果子帶著靈氣砸下也太大勁兒了。那男子開始倒是無事,看那姑娘咽氣後,竟暈了過去,我湊近一看,原也是斷了氣了,怕是舊傷複發……”

我甚無語,甚悲痛,甚不可思議:“這也算我的鍋?”

“總歸這二人是因你而死,是你造的孽障。”將離手上捏起個訣,“好在我來時將那二人魂魄鎖住,沒讓黑白勾走,你這便回到那男子求梨之前,想法子化掉這孽,順便救他們一救,你自然圓滿。”

我知曉這將離有扭轉時空這一法,但心下尚不定:“你邏輯有問題……”

“哪那麼多話……”言罷,在地上投下一陣法來,抬起一腳就向我踹。

“……”

本大人的屁股是可以亂踹的嗎?

人間·長歌城

我蹲在一棵老樹上揉屁股,依舊沒搞清這將離是個什麼邏輯。

不過好在這將離還有些良心,提前告訴了我這二人的前緣往事,還在我兜裡揣了倆梨。

這男子叫舒雨,這女子叫衡梧。兩人的相遇原是一場一見鐘情、無巧不成書的爛梗。這衡梧外出遇上這舒雨,瞧上了,回去命人一打聽,便花箋一封寄到府上,約泛舟湖上,賞景彈琴,便是我瞧見的第一幕了。

後來二人便勾搭上了,誰知哪一日這舒雨一覺醒來竟看不見了,這衡梧不忍這舒雨青年才俊,無量前途止於此處,便與他悄悄換了眼,也嫌棄了自己,躲起來。舒雨歷經波折找到她,便是我瞧見的第二幕了。之後之事不必再說。

我心想著,這舒雨瞎了倒也無妨,且衡梧不受換眼之傷也不會如此。若衡梧沒有遇見舒雨,料想也無後來種種。不如來個釜底抽薪,讓這二人互相沒了禍害對方的機會。

說幹就幹,我掐算好時刻,潛入衡梧的船下,悄悄地扔了槳,就推著盛著琴和美人的小舟朝湖中心遊去,饒這衡梧大喊大叫也無妨,更不必擔心她跳下水中,誰叫她是個不會水的……

缺德事兒幹的得意,便有些忘形,冷不丁嗆了口水,險些暴露我這缺德鬼的行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