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學醫救不了法國人(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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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拉!”
加里安爆發出憤怒的咆哮,平時性情溫順的他臉色頓時變得蒼白。狠狠的說道,“我讓你找外科醫生,不是讓你找獸醫。”
左拉急的滿頭是汗,在蠟燭的映照之下,飽滿的額頭鋪滿了細密的汗珠,粘住了幾根溼潤的頭髮。他非常委屈的說道,“但是現在這個點,我能幫你找到的也就只有獸醫了。放心吧,米拉爾醫生是我們這裡最好的醫生,他能給牲口治病,也能給人治病。”
鬍子花白的米拉爾提醒他一句,“注意你的用詞,是最好的獸醫。”
屋內的氣氛開始變得沉默而尷尬,加里安望了左拉一眼,深吸了一口氣,儘量讓自己的內心平復下來。現在沒有時間了,慢一步躺在桌上的男人都會死去。
“好吧,沒時間了,戴上醫用手套吧,尊敬的醫生,你應該有帶乙醚吧?”
加里安對於19世紀的駭人外科手術有所耳聞,諸多患者寧願在病痛的折磨之中死去,也不願去嘗試地獄般痛苦可怕的粗暴手術。
在普通人眼中,醫生,尤其是醫術不精的醫生,與地獄屠夫沒什麼區別。
“不多了,但應該夠,他受了什麼傷?”
加里安小聲的回答說道,“是槍傷。”
米拉爾半眯起眼睛,警惕的看了一臉痛苦的男子一眼,心中猶豫片刻之後,最終緩緩的說道,“我只負責賺一筆外快,其他的什麼都不想知道。”
加里安點點頭,說道,“好,開始吧。”
鋒利的手術刀在經過了消毒之後,在燭光下散發出令人膽寒的光芒。米拉爾醫生小心翼翼的握住刀柄,朝著胳膊上的傷口緩緩的切割下去,並且撐開傷口,仔細的尋找著那顆彈頭。
“他很幸運,子彈並沒有擊穿動脈。”
止血鉗夾住了血管之後,鉗子小心翼翼的將子彈拽扯出來,然後丟在了桌面上。
一顆觸目驚心的彈頭,在血汙和月光之中耀武揚威。
思想是不害怕獨裁者的子彈,然而承載思想的肉體卻害怕。
幸好無煙火藥在三十年後才發明出來,落後的黑火藥並未對人體造成太大的殺傷力。
醫生小心翼翼的縫合著傷口,線在傷口上游走,當一切就緒之後,剪刀慢慢的剪掉了線頭。
他終於深深的鬆了一口氣,汗水已經滲透到了鼻尖。
手術檯上的男人癱軟的如同爛泥,在昏迷之中度過了一場危險的手術。
他把手術刀擺在一邊,走到洗手檯,摘掉了手套,將滿手的血汙全部清洗乾淨。然後轉過頭對站在身後的加里安說道,“彈頭取出來了,你朋友算沒事了,我給他開一點止痛藥,熬過了這個星期就基本沒事了。對了,他應該不需要我再來拆線吧?”
聽到米拉爾醫生的這句話,加里安終於鬆了一口氣。
飄忽不定的火苗映照著醫生手術之後蒼白的臉頰,一隻飛蛾的影子像一塊黑色的斑漬,在灰白色的牆上游走,搖擺不定。
米拉爾看著自己的手,苦笑著說道,“沒想到過去這麼多年,我居然還有機會給人做手術。年輕的時候,我總以為學醫能夠拯救法國民眾,但是後來慢慢的發現,醫學只能救人的身體,救不了人的愚昧的靈魂。”
“你這是為自己的醫學不精找藉口嗎?”
獸醫瞥了他一眼,尷尬的笑了笑,擺了擺手,悵然若失的說道,“這些都是年輕時候的理想了。十二年前的二月革命,我也曾冒著大雨,跟隨著巴黎民眾高唱《馬賽曲》走上街頭,扞衛共和革命的勝利果實,趕走了路易·菲利普和基佐。但是最後的結局呢?路易·波拿巴上臺,趕走了七月王朝,又來了新的皇帝。我已經沒有了當年的鬥志,而且繁榮的第二帝國很好,甚至讓人感覺不再需要共和。”
“帝國的繁榮?不過是拿著底層民眾的鮮血澆灌出來的肥沃土壤。”
加里安嘲諷說道,“以前倒是有一些理想主義的成分,但是現在的法蘭西,我看到的不是光鮮華麗的上流社會,不是出入楓丹白露,談笑風生的貴族大臣。”
階級仇恨的種子已經種下,正在慢慢的變成悄然無聲的生根發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