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幸好

“嗷嗚~”正在拼命牽制著躍獸的毛毛不時地發出低嗚，看似是在狼狽地發出害怕驚恐的聲音，其實卻是在表明自己快要堅持不住了，催促他們動作快點。

過了一會兒，躍獸終於跑到了他們預想中的位置，嚎和風彼此間飛快地相互對視了一眼，然後數著：

“一，二……”

“三！”

嚎和風同時行動了，兩人一前一後，大喝一聲，抱起那根樹木，直直地就朝著躍獸膝蓋上的一處地方撞去。此時躍獸基本上是背對著兩人，被毛毛引著朝河邊跑去。等它察覺到來自身後的危險的時候，粗壯的樹木已經快要頂上了它的膝蓋正上方，已經來不及躲開了。

“吼！”

銳利的腳爪在半濕半幹的土地上劃出六道差不多粗細的爪痕。盡管躍獸已經在反應過來的時候雙腳扒拉著地面不讓自己被頂下水，可是由於距離太短了，整個過程快得只用了兩三秒鐘的時間，躍獸就被兩人合力撞落了水。

巨大的水花濺起三米多高。

嚎和風還把手裡的樹木朝著水裡的躍獸扔了下來，正中對方身上。躍獸剛露出頭在水面掙紮，從天而降的樹木頓時又把它砸回了水裡。水面上又是一陣水花翻滾。

躍獸在水裡掙紮了幾下，順著河流被沖下去了幾米遠，然後狼狽地從河的另一邊爬上岸。它扭頭不甘心地沖這邊吼了一聲，然後果斷地頭也不回地跑進了那邊的森林。

見狀，在場的各位不約而同地鬆了一口氣。嚎和風十分默契地握起拳頭在空中互捶了一下。毛毛則是四腳朝天，猩紅的舌頭露在外面，“呼哧呼哧”地喘著氣，他完全把自己攤開在了地上，不知道的還以為那裡晾了一張黑灰色的狼皮。

天上已經基本上看不到太陽的身影了，不過對於習慣了在沒有光的環境下視物的高芷歌來說，周圍的景物還是屬於可以看清的範圍內。

“嚎，風，還有毛毛，今天真是謝謝你們了！”高芷歌走過去，真心地向他們感謝著。

“您不用這麼見外，祭司大人。”嚎咧開嘴笑著。他看著高芷歌幾秒，然後突然伸出他那十分粗糙的大手輕輕地揉了揉她的腦袋。

“……”這猝不及防的……高芷歌條件反射地想偏過頭躲開，可下一秒對方卻已經把手從她頭上收回了。然後她就看到對方臉上露出了懷唸的神色，目光雖然是在她身上，但更多的卻是在透過她看著誰一樣。

“要是我家幼崽還在的話……”說著，他用手比劃了一下和高芷歌身高一樣的高度。他注意到高芷歌臉上的疑惑，隨及又多說了一句：“哈，她跟您一樣是個可愛的雌性，若是沒有十幾年前的那場天火，現在也該跟您一樣高了。”

“呃……”此時此刻高芷歌臉上的表情完全不能單單用震驚來概括，她下意識脫口問道：“那你的伴侶呢？”

其實問完之後高芷歌就後悔了，她心裡已經隱隱有了一個猜測，對方接下來的回答也確實是證實了她的猜測。

“也死在了那場天火裡。”

“對不起……”

“沒事。”嚎本人倒是沒什麼感覺，他無所謂地擺擺手，“都已經過去了，而且，這又並不是什麼不能說的事情。這些年總會有族人會因為各種意外和原因死去，大家都習慣了，之後該做什麼就去做什麼，一切照樣得繼續。”

“天馬上就要黑了，我們先送您回去吧。至於蒙珞那邊，我讓風去告訴她……”

嚎的話還沒說完，森林裡就跳出了一頭金黃色的獅子。盡管這頭獅子身上的毛都擰成了一團，看上去也沒有了往日的威風凜凜的模樣，身上髒兮兮的，爪子縫裡全是泥，仔細看的話還有血跡，狼狽極了。

“蒙珞！”

高芷歌最快反應過來，撲到了對方身上。“蒙珞。”她埋在對方的鬃毛裡，又呢喃似地喊了一聲。她用盡了力氣去抱著這頭獅子，彷彿這樣就能抹平她心裡還殘存的擔憂害怕。

“我真怕你突然就不在了……”說著，高芷歌停頓了一下，像是突然間哽咽，又怕別人發現一樣，她微微停頓了幾秒，偷偷努力地控制住忽然泛上鼻頭的酸意。“幸好……”

最後這兩個字被她用氣音從喉嚨裡發出，帶著劫後餘生的驚懼和喜悅，像是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體內一陣疲憊感隨後湧了上來。她環在獅子脖子上的手有那麼一瞬間鬆了一點，但是很快，又再次更加用力地抱了上去。

獅子愣了一下，直到感覺到脖子上一股濕意透過厚厚的皮毛和肌肉傳到了她心裡，她心髒猛地一顫，有些疼，這才反應過來，抬起一隻爪子輕輕回抱住了她，生怕把握不好力氣，一不小心把懷裡的人給抱壞了。

“嗯，幸好。”蒙珞說著，身體還殘留著之前絕望的感覺，抑制不住微微地顫抖著。她又忍不住重複了一次，“幸好……”

她不得不承認此刻她身上全是劫後餘生而冒出來的冷汗。今天這事也不能全怪蒙珞大意了，畢竟，在非獸潮期間在森林外圍遇到巨獸，不管對誰而言都是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誰都會被打個措手不及。而今天確實是她走運了，若是沒有狼部族的人來幫忙的話，在那麼近的距離碰到躍獸，就像平日裡的長牙獸闖入了自己的狩獵範圍一樣，除非獵手失手，否則獵物很難逃掉。

然而，經過今天一事，大家都知道森林外圍也有巨獸出現了。盡管不知道為什麼現在就有巨獸跑了出來，但不管是蒙珞還是狼部族的狼獸人，亦或是其他的獸人，他們都在這片森林生活得久了，空氣裡只要有些輕微的變化都逃不過他們敏銳的感覺——早在火季接連下了十幾天暴雨那時候，整個森林外圍便埋下了一絲不安，連高芷歌都察覺到了，如今巨獸的出現更像是為了印證他們那準確得近乎殘酷的野獸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