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了什麼?”陳錦問她。

陳雪笑道:“單說這酒肆,並不像我們常看見的那樣只在門口插一面寫著酒的旗幟,而是用數十隻酒瓶子擺在門邊,告訴行人,這裡有酒賣。這可比傳統意義上的要有趣得多。”

陳錦聽罷,說道:“你說說這胭脂鋪,又有哪裡不一樣?”

見陳錦是在考她了,陳雪倒不好意思起來,“這個便讓姐姐說吧。”

本是在認真聽她倆說話的陳玉見自己被點了名,臉色發紅,迎上陳錦的目光仍開口說道:“我說出來錦姐姐不要笑話我。”

陳錦道:“你說便是了。”

陳玉想了想,才說道:“咱們前面那個胭脂鋪賣的定是名貴胭脂了,門口雖無任何裝飾,但香氣已然從鋪子裡飄了出來。且店家實在好頭腦,竟讓兩個妙齡女子站在門前,當眾抹胭脂,這已是最好的宣傳手法。”

陳錦聽罷,微微一笑,“咱們往前走吧。”

陳錦其實來過城南,前世她對這裡並不熟悉,只是許多年未來過一次,如今這裡也變了模樣。

彼時,她是舒展。

陪著皇後陳錦來的。

陳錦入宮後並不十分適應宮中的生活,常常夜裡夢魘不得安眠,太醫院無論開了多少方子總是不見成效,以至於人越來越憔悴。元修對此十分上心,命人在民間找法子醫治,後來也不知是誰進言,說城南有一戶麥姓人家,祖傳三代專治遺難雜症。

元修不便出宮,便命她帶陳錦去看病。

他那樣信任她,竟敢將最愛的女人交到她手裡,她也定不能辜負了這份信任,當時她這樣想。

那時也是這樣的暮春時節,柳絮紛飛,整個京城少了肅殺,多了春情。

因此事不宜張揚,派場自然越小越好。

皇後只一乘馬車便出了宮。

她亦改了男兒裝束隨侍左右。她長相本不出色,扮作男子還更英氣些。

陳錦初見了她這身男子裝扮,掩嘴輕笑:“舒大人這身打扮真好看。”

她原本恨的這個少女竟對她這樣笑,笑得毫無城府,讓人怎麼恨得起來?她亦被她說得不好意思了,只能抱拳道:“娘娘謬贊了。”

一片春光中,錦衣華服的少年皇後認真其事的對她說:“是真的,你真厲害,舒展。”

她張口,卻是不知該如何接話。

陳錦又說:“陛下能成為陛下,你功不可沒。”

先時是功不可沒。

最終是功高蓋主。

所以留不得。

留不得,抹殺一切心血、努力、理想、愛意。

殺個幹淨,片甲不留。

“錦姐姐每回出門是不是都得遮著臉啊?”

陳雪的聲音將她自思絮中拉了出來。

陳錦回過神來,眼前仍是熱鬧的街市,錯身而過的行人面帶笑意,帶起的風吹起她頰邊的發,有些涼。

瑞兒接話道:“對呀,姑娘長得這麼好看,被人瞧見了可是要出事的。”

陳玉好奇道:“出什麼事啊?”

“混亂。”

瑞兒煞有介事的說,引得眾人笑了一回。

自長街轉出去,又是另一條長街,形容一般,比方才的街市要冷清些,陳府的馬車停在方才的地方並跟過來,幾個丫頭陪著三位姑娘一路緩緩行來,碰著那有趣的店鋪便進去看看。店主說不買也不打緊,最重要是挑到自己稱心意的物什。

陳錦站在花木架前,看見一件小巧的九龍鼎,這東西當數河渝那一邊的工匠做得最好,只是坊間也有許多仿造品,久而久之,再難看到真品。

陳雪看中一隻紫研金瓶,幾個小丫頭圍在那小金瓶前嘰嘰喳喳個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