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入秋天時,皇上給元昀指了婚。

是將軍府的二小姐,名喚秦英,人如其名,是個英姿颯爽的女子。將軍府自秦七死後,便與二太子一黨結成了聯盟,此次聯姻也多虧瞭如妃娘娘在其中穿針引線,皇上倒是答應得頗為爽快,幾乎沒有猶豫。

新嫁娘入府時,大紅的嫁衣刺痛了他的眼。

與夏天時元徵那場婚禮不同,父皇沒有親臨,只有賞賜一樣樣送進府來,滿堂賓客,鑼鼓喧天,元昀卻只覺得心涼如水。

挑起蓋頭時,新娘低眉垂眸的樣子,讓他想起在曾經在寶華寺那間茶室裡,有個少女握盞淺笑的模樣,分明有那樣傾城的容貌,卻偏偏不自知,睜著一雙仿若洞察世事的眼睛望著他說我不願意。

好個我不願意。

偏偏,她卻願意嫁給元徵,那個吊兒郎當的元徵。

元昀自桌上端起酒杯,一杯給新娘,一杯給自己,“夫人,喝酒。”

秦英笑著接過,“好。”

屋裡的紅燭燃了一整晚,大紅的燭液流下來,像鮮血。

……

匡月樓午後來給陳錦請安。

陳錦在偏廳見了他。

近日他常往來太子府,與吳琤童茴幾人倒頗聊得來。

匡月樓這個人有抱負,也有才華,元徵常常說陳錦有眼光,竟一早便將他拉攏了過來。

其實真正有眼光的不是她,而是元修。

前世,匡月樓便是元修尋來的,替他穩固江山,安坐龍椅數十載。

“左相雖痛失愛孫,但到底還撐得住,如今與二太子府來往甚是密切。”匡月樓放下茶杯,輕聲道。

陳錦聽罷,說了另外一件事,“除了二太子以外,你覺得誰更適合做皇帝?”

匡月樓笑道:“我以為姑娘推舉的是四太子殿下。”

陳錦搖頭,眼睛望著手中的茶盞,聲音渲染著一層薄薄的淡然,“他沒有這個野心,所以不必勉強。”

“聽姑娘的意思,若四太子殿下不做,何人能做?”

“所以我才問你,”陳錦看著他,微微一笑,“其實將來皇位由誰來承繼,我們大可不必去管,只是上位的這個人,必須對我們沒有任何威脅才是。否則,即使元徵主動讓位,對方也會將他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姑娘思慮得極是。”匡月樓拱手作揖,“當今聖上兒子縱多,除了幾位冊立太子的皇子外,其他皇子尚且年幼。”

陳錦道:“當年宮中有一則秘聞,皇上有位貴人生子後瘋了,皇太後感其不潔,便將那貴人送去冷宮,剩下的那名皇子則送到了辛月宮住著,如今那皇子也該有十七、八歲了吧,若是好好培養一番,未必不能成大器。”

“在下明白了。”

匡月樓走後不久,元徵自宮中回來了。

甫一進門便道:“錦兒,我帶你去個地方。”

“去哪兒?”

元徵神秘一笑,“去了便知。”

說罷拉著陳錦便出了門,幾個丫頭在後面遠遠跟著。

去的地方不遠,就在太子府的後院裡,只是這後院極大,陳錦入門到現在,還沒有走個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