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婉沒想到小王掌櫃對一個萍水相逢的人竟能如此寬厚,一時竟有些不好意思了。因為她過來退綢緞,也是無奈之舉,也並非想佔瑞泓豐的便宜,因此在心裡為這兩匹綢定的兩成原價的底線,她猜瑞泓豐的進價大約就在這左右,先說一半是為了有討價還價的餘地,現在小王掌櫃一口答應了,她反倒主動說:“我只要原價三成就行了。”

“不必了,”小王掌櫃道:“只要這綢緞沒有破損,就按原價的一半退錢。”又瞧著寧婉的眼睛笑道:“將來寧姑娘再買綢緞布匹,一定還到我們瑞泓豐來啊!”

寧婉鄭重地點了點頭,“我眼下正遇到了難處,等將來家裡情況好了,不論買什麼布匹棉花、綢緞蠶絲都會到瑞泓豐。但是,小王掌櫃也要給我最便宜的價格呀!”

“那自然的。”小王掌櫃答應著,原本隨口一言,但此時倒有些信這小姑娘將來的家境一定會好轉的,畢竟有這樣氣度的小女孩並不多,一看就知道極有見識。因他原本有事,見事情已經說定了,便向夥計示意了一下,又笑著向寧婉點了點頭走進了瑞泓豐的鋪子後面。

有了少東家的吩咐,夥計便帶著寧婉到了綢緞櫃檯,將那兩匹綢緞全部開啟,仔細檢視一回,果真完好如初,又帶著她去了帳房處支了銀子,按價核好,一共四兩五錢二分銀子,用小戥子稱了交給她。

寧婉接了銀子道謝出門,爹便拉住她問:“你怎麼知道這綢緞是這鋪子裡賣的?還有那個小王掌櫃,你怎麼認得的?”

藉口也是有的,“那日我送盧家人出門時打聽的。”寧婉也怕爹多問自己露出破綻,便笑著拉著他,“不想事情如此順利,我們去銀樓吧。”

虎臺縣只有一家賣首飾的銀樓,因此倒不必猜吳夫人是在哪一家打的首飾了,而且寧婉也知道不可能按原價賣回去,但金子這東西不同於綢緞,只要不計工價,單稱重量,便可以換成銀子了,應該很容易,而且損失也不會太多。

因此她與爹走進了印雙泰銀樓,這裡比方才的瑞泓豐還要氣派,高高的大櫃檯,各式各樣的飾品都光閃閃的。只這富貴氣象,平日裡並沒有人閒逛,因此空蕩蕩的大堂裡便更有一種壓人的氣迫。

寧婉見爹退縮著不敢上前,便帶頭走了進去,拿出金釵和戒指問夥計,“我想把這首飾換成銀子,不知你們這裡怎麼換?”

那夥計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寧梁和寧婉幾眼,便冷笑著問:“這金飾是哪裡來的?”

寧婉見他狗眼看人低,心裡便生了幾分不快,但是她亦不想生事,因此還是和氣地道:“這是別人送我的,我想換成銀子。”

“送你?”那夥計便又笑,“憑白無故地,會有人送你金飾?這世上哪裡有這樣的好事?你告訴我,我也得幾塊金子去!”

寧婉真恨不得一巴掌打到他的臉上,卻還是忍著,也冷笑一聲,“只聽你說的這幾句話,再不會有人送你東西!”這句話差不多是在罵人了,寧梁聽了便害怕起來,走上前將寧婉的手拉住,小聲說:“我們走吧。”

寧婉哪裡肯,“爹,我們為什麼要走?”

那夥計被寧婉的尖牙利語氣得漲紅了臉,現在聽寧梁要走更是得意起來,“想走!已經來不及了!我現在就可以去告官,說你偷了金飾到我們店裡賣!”

這時候又過來一個夥計,拍拍剛剛那夥計的肩膀,“你要是真去告了官,這父女二人免不了被關在牢獄裡,他們又是鄉下人,家裡不知道來送飯,幾天就餓死了!”說著向寧氏父女道:“金子不是隨便賣的,總有官府的人來查,但我瞧你們可憐,只悄悄帶你們稱了重量,給你五倍的銀價,你們父女拿著便趕緊出城吧!”

爹聽了倒十分感謝他,躬身道:“多謝你了。”又向寧婉悄聲說:“就賣他吧。”

寧婉先前不明白那夥計為何惡語傷人,眼下心裡一片雪亮,原來他們一個白臉一個紅臉,就是想騙自己這個鄉下姑娘。金價從來都是銀價的十倍以上,哪裡有五倍的價!銀樓裡不比別處,來往的人少,他們便打算哄了自己的金飾悄悄留下,或是賣或是融成金子,轉手就翻了一倍。

來虎臺縣之前,寧婉想到賣綢比賣金飾會難得多,因此只帶了兩匹綢,想著萬一賣不掉也可以再帶回家中,但不想十分輕鬆地便賣了出去。而原以為十分容易賣出去的金飾卻遇到了難處。

眼下她如何能被這兩個壞蛋騙了,一把將爹拉住道:“他們是一夥的,要騙我們父女。”又向那兩個夥伴高聲道:“報官好啊,我正想去看看趙典史太太呢,如今正請她向典史大人說一聲,牢獄裡是不是還有兩個空地方,正好關兩個做仙人跳的呢?”便拿手在兩個夥計身上指了一指。

雖然現在趙典史的太太不認得自己,但是自己做了她好幾年的兒媳婦,對趙家的事情再清楚不過,整個虎臺縣的牢獄、還有銀糧、庫房等等的事情都在趙家人手中,趙太太倒能做上一半的主。這兩個夥計拿什麼嚇唬自己不好,偏用坐牢來說?寧婉反倒要嚇他們一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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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畢拉著爹就向外走,兩個夥計跟了上來,死活攔住,“我們有眼不識泰山,看錯了兩位,還請兩位轉回來,我們稱了重按牌價幫你們換成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