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剛剛擦亮的時候,風來水榭出乎意料的開了門。

外頭下了很大的雨,燕寧只穿著一件白色的長裙站在屋前,剪裁簡單的服飾,周身沒有一點裝飾,素到堪稱孝衣,連頭上也是半點釵環也沒有佩,只簡簡單單綁了一個白色的髮帶束起了一頭長髮,連件斗篷也沒有披。

閻清風和閻孟林見她出來,趕忙迎了上去,走到廊下,收了手中的傘,燕寧瞥了一眼窗外,雨打荷葉,滿堂的大珠小珠落玉盤。

她看了一眼,低聲問道“都準備好了嗎?”

“箱子都已經裝了馬車了,在外面候著了”

燕寧點了點頭,看了一眼有些暗的天色,“從後門走,不要驚動人,趕著最早開城門後出城的一波吧,你們不用跟著了,找幾個人替我駕個車搬個東西就好,剩下的我自己處理”

閻孟林有些猶豫地看向閻清風,面前的人聽完燕寧的話微微蹙了蹙眉頭,從自己身上解下了黑色的披風,搭在了她的身上。

然後格外堅定地說道,“我陪您去,馬車已經套好了,都安排好了,您上車就好”,言辭懇切,眼神堅定,大有不能推辭的意思。

燕寧想了想,沒有推辭,輕點了點頭,閻清風和她打著傘向著後門走去。

看著兩人撐著傘遠去的背影,閻孟林想了想,猶豫再三,除了駕馬車的人,還是安排了一隊燕衛暗中保護,畢竟昨日宴會剛過,萬一有個什麼事情,真的不敢想,算了,還是不要放鬆警惕了,古來多少事都輸在棋差一招,功虧一簣。

外頭雨下得很大,燕寧將馬車的窗戶挑開一道縫,風雨就直接飄了進來,打在她未施粉黛的臉上,抬眼看去,入目只零星幾個行人,趕著出城。

去相國寺的路上也是一路沒有人影,周遭安靜地讓她似乎置身在另一個世界。

“燕主,相國寺到了”

燕寧點了點頭,挑開簾子,向著閻清風說道,“清風,你讓他們將箱子搬上去,清遠大師在上面候著了,千萬注意,一定要很小心很小心,不能進了水,裡頭都是墨跡,別沾了水化開了。你們先去,在上面等我”

閻清風點頭應是,後頭滿滿當當裝了一馬車的箱子,十個箱子裡頭裝的好像都是書卷,不算太沉,他指揮著眾人搬運。

等到山門口,想了想,還是走下山門來。

前頭的天階設定的極為精巧,從上往下看,是看不到臺階上的人的,等他到了下頭的臺階,才看到燕寧從馬車裡頭走了出來,連傘也沒有撐上一把,就徑直到了千層臺階前頭。

腳底的步伐突然亂了亂,飛快的反應過來,撐著傘飛身來到她身邊,站到身側。

雨勢有些大,打得她的頭髮和身上的披風全部溼了。

她看著遠處雲霧山中若影若現的相國寺,閻清風第一次在她眼中看到了虔誠。

“怎麼還是下來了。看來我的命令不怎麼好使了”她有些無奈地扶額輕嘆。

看著眼前的相國寺似乎很是棘手,嘆息說道“罷了。清風啊,你說人是不是很有趣啊。以前來相國寺,覺得我無所求,所以我和佛是平等的,我不求他庇護,自也不必臣服於他。現在,我有求於他,你說我認認真真地拜過這千層臺階,叩過滿殿神佛,他們是不是能夠應我所求呢?”

似乎料到了在閻清風這裡不會有回答,燕寧沒有回頭。

他的傘就在她身後,但她卻恍若未見。

燕寧整個人立得筆直,都沒去夠一夠身後的那把傘,也就沒看到身後的那個人,看著她的眼裡滿是掙扎的心疼和她看不懂的神情。

她雙眼堅定地看著大雄寶殿的方向,然後腰徐徐下蹲,合掌舉過頭頂,然後翻轉手心,頭面貼地,雙手如蓮,頭碰著地面,嗑出一陣悶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