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神色不動,默然無語地看著他,只見墨修身後果然有個人影瞬間逼近,墨修早已翻身而起,長劍在手,見來人是秦楚,也不奇怪,兩人皆一言不發,以快打快,轉眼間就過了上百招,誰也沒佔到半分便宜。

墨修想是平時難逢敵手,心高氣傲,也並不叫人幫忙,兩人勢均力敵,漸漸定下心來,在房中游鬥。

屋子裡簾幕仍沒開啟,光線昏暗,這裡雖是墨修的房子,小七住了這些天,墨修卻從未來過,秦楚卻是已經在這屋子裡悠悠然呆了半日,陳設早已瞭然於胸,眼看墨修在矮幾上絆了一下,稍一分神,高手過招,只差一線,秦楚趁機搶步上前,手中長劍一纏,貼著墨修劍身直削過去,墨修右手吃痛,不得不撒手,長劍當的一聲落在地上。秦楚盯著墨修,反手一劍刺下,劍尖在最後關頭拐了個彎,貼著墨修的衣服插在床柱上,猶自嗡嗡作響。

墨修從始至終神色不動,看都沒看一眼秦楚的劍,反而眸色深沉地盯著秦楚臉上不善的氣色,一會兒終於笑道,“原來鳳梧山的清淨修行,是這麼個修法。”

秦楚冷眼看他一眼,也不理他,對小七道,“走。”

小七卻說,“我的匕首。”

秦楚伸手自墨修處拿回玄冰葉,遞給小七,小七想了想,“那這個還給你。”說著就欲隔著外衫去解身上繫著的攢絲甲。

墨修失笑道,“你這是要和我恩斷義絕麼?那是送你的聘禮。”看了一眼秦楚,又對小七柔聲道,“你就留著吧。穿著的時候,多想著我些。哪天我得罪你了,也想想我待你的好處。”

這人說話真一句假一句,小七並不放在心上,倒是這攢絲甲十分有用,不要白不要,小七不管秦楚的臉色,不再解甲,只將匕首揣在懷裡。

兩人離了墨修府邸,秦楚仍然面色不善,半晌眯眼看著小七,涼涼道,“你的無琊花剛才為什麼不用?這是美人在懷,色令智昏了?”

小七臉紅,搶白道,“你當那是蒙汗藥呢?要多少有多少。我就帶出來那麼一丁點……呃……都用在你身上了。”

秦楚氣結。

小七與墨修相處這些日子,知道他剛才只是想激秦楚出來,並不會真的怎樣。但心知此時絕不能說墨修好話,遂笑道,“我才不怕,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 偷眼看向秦楚,果見他神色稍緩。

秦楚竟帶著小七回客棧住下,小七奇道,“我們不逃嗎?你不怕墨修來抓我們?更何況我剛剛殺了……”

秦楚一笑,“他輸成那樣,哪兒還有臉再來?”

小七眉毛一挑,“我倒不知道他竟然是這樣的君子。”

反正此事已了,天塌下來自有秦楚頂著,小七安心睡下,居然真的一夜無事。

小七一夜好夢,夢中彷彿又回到大宛皇宮自己住的屋子裡,父親仍在,自己每日裡忙著憂慮怎麼和皇兄打架,怎麼和父親那些妃子鬥嘴,怎麼偷偷把長樂那小不點拐出來帶她摸魚掏鳥,只想留在夢中再不醒來。這一覺也不知到了什麼時候,睜開眼看見窗戶大開,一地樹影,秦楚倚在窗前。

小七坐起來,伸個懶腰,“你這個隨便進別人屋子的毛病可得改一改了。”

“我怎麼知道你又是這一覺睡到這個時候?”

“昨天是心裡有事睡得晚,所以起得晚了,今天是心裡沒事了,才起得遲了,懂不懂?”

“有事沒事都起不來,我看你這個懶的毛病,可得改一改了。” 秦楚抄起外衫,丟在小七身上,“起來,我們出去轉轉。”

小七雖然到了延陽多日,但是不是在每天幫忙賣花,就是悶在墨府中,從沒好好在延陽城逛一逛。一時興致盎然。小七拉著秦楚七拐八拐,到了平日賣花的地方,果然遙遙看見衛平夫婦和軒兒還在那裡。拉了拉秦楚的袖子,“有錢沒有?借我一點。”

秦楚拿出一塊銀子給她,小七搖搖頭,“不夠。”

秦楚無奈,取出銀票,任她抽了幾張,在她耳邊低聲說,“公主,你這樣花法,不知什麼人才能養得起你。”

小七一笑,“你怎知我沒錢,非要人養?等我有了一定還你。”附耳對秦楚悄聲說了幾句話。

秦楚只得離了她,來到衛平攤前,衛平笑問,“這位公子,可是給心上人買花?”

秦楚低聲含糊應了一聲,看了看匣上插的紙花,“還有沒有更好的?”

“有,有。”衛平連忙開啟匣子,秦楚伸手在匣子裡挑揀半日,從各式的牡丹芍藥中間挑出一支細絨做的小猴子,李氏在旁笑道,“公子眼光真好,這現是我們最近新做的樣子呢。”

秦楚付了錢,轉身就走。衛平整理被他翻亂的簪花,忽然看到花下壓著一疊銀票,抬頭去找秦楚,已經不見了。

小七自秦楚手中接了絨花小猴子,看那小猴子果然如衛平所說,是由蠶絲做成的絨條扭制而成,絨毛依猴身走勢修剪了長短,翹著條小尾巴,別致有趣,心中歡喜,一邊繼續亂逛,一邊不住地拿眼去看那小猴子。

秦楚萬事都由著她,一路吃,一路玩,兩人專挑人多嘴雜的地方去,果然昨日蔡覃被殺一事,已經在延陽街頭傳得沸沸揚揚。都編得有鼻子有眼,說是一隊大周的武功高手,來延陽報仇來了,不光是一個蔡覃,那些當官的都不放過,還有人言之鑿鑿,說是親見周天子顯靈,眼中放出一道金光,就收了蔡覃的頭。